晚上十點，所有鐵網通電，就算一隻蚊子都不可能從監牢區裡出去。
再遠的地方呢？是農田？不，是無窮無盡的城牆和防護罩，往外是了無生命的銀灰色沙漠。
每天一睜眼就是運動和勞作，一閉眼就睜眼了。
沒有希望，沒有未來。
難怪艾澤尼爾要跳深淵了。
系統：“宿主，檢測到你的情緒消極，需要我給你講講笑話嗎？”
“你不如給我講講劇情，小七在劇情中出現過嗎？”
“沒出現過，但好像提到過。”
“哦？”王瑜提起精神，“提到他什麼了？”
“喬伊斯說：那個紅頭發的少年很有趣，被吃掉真可惜。”
被吃掉？被什麼東西吃掉？王瑜感到不寒而栗。
“你的意思是小七會死？”
“大概？我不知道這個紅頭發的少年是不是小七。”
“那應該不是吧。”王瑜下意識否定，“監獄裡面長着紅色頭發的人還挺多的。”
是啊，那麼多紅頭發呢！
系統：“那就不是吧？”
你語氣就不能肯定一點嗎！
王瑜煩心事又添了一件。
側過臉看熟睡中的小七，他四肢大張，睡得超坦然，一點煩心事沒有。
真羨慕。
也不怕王瑜一腳把他踹下去。
王瑜盯着他看了半天，跟系統說：“你還是給我講笑話吧。”
他突然有點不想再問劇情了。
“好的。獵人用獵槍打死了一隻狐狸，結果死的卻是獵人，為什麼？”
“獵人就是狐狸？”
“不是。”
“那是什麼？”
“因為這是反射弧。”
“……這好笑嗎？”
“不好笑？那我再給講一個？”
“大可不必，留着下次吧，得上班了。”
他起來去推小七，“小七起來，上班了。”
“喂！”
王瑜見喊沒用，就拍了拍小七的臉。
“起來了！”
小七：zzz
王瑜無語，這是睡覺還是昏迷？
他捏住小七的鼻子，他自動把嘴巴張開呼吸。
這是先天睡覺聖體嗎？
王瑜犯了難，總不能真抽他吧？
可是再不走，曠工都得扣工作積分。
沒辦法了。
王瑜直接把小七的嘴巴和鼻子一起捂住。
除非他能用耳朵呼吸！
小七在憋悶中醒來，不僅醒了，還把王瑜手腕扭開，一整個摔壓在地上制服。
“小七！”
“大叔？”小七這才真正清醒過來，“我讓你喊醒我，又不是謀殺我。”
“我喊你了，你也得醒才行，要不是有氣，我都以為你挂了。”
“我睡覺是比較沉，你用點力喊，踩兩腳都沒關系。”小七打了個呵欠，坐在地上伸着懶腰，像一隻剛睡醒的貓。
王瑜拍了拍身上站起來，“行，記住了，下次一定用力踩。”
“這是什麼東西？”
王瑜掃了眼，壞了，口袋裡的小紙條掉出來了！
“别撿。”
說晚了，小七已經打開看了。
“咳，你還給我。”王瑜想拿回來。
小七的表情逐漸變得認真，“他們說的是真的，你打算去做這種事？”
“我沒有。”
小七手裡拿着紙條，“那這個是什麼？”
“隻是随手收起來的……”
“還有沒有？”
“沒有了。”王瑜不知怎麼的，面對小七清澈的眼睛下意識就說了謊。
和丈夫面對妻子盤問身上香水味從哪裡來的一模一樣。
他有什麼好掩飾的？
“是嗎？”
小七搜他的口袋，從裡面又拿出好幾張。
“你騙我。”
王瑜心虛，嘴上卻很強硬，
“隻是收起來了而已，你别大驚小怪，和你也沒什麼關系吧，而且？”
“怎麼沒關系，我們是同伴，我不能對你坐視不管。”小七揚着紙條說：“你為什麼要收起來，這種東西不是應該直接丢掉嗎？”
王瑜無法解釋自己把它收起來的原因，面對疑問，他默默移開眼。
收起來當然是為了防止有一天會用到。
隻工作的話，這個月積分會很緊湊。
他是會瞻前顧後的人，萬一到月底還差個幾百一千的，也許從裡面找一兩張湊一湊就夠了。
他是有這麼想過來着，也已經做好準備了，可是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不然小七一定會氣炸的。
“你應該知道我和艾澤尼爾分手了吧。”王瑜編好理由，重新回過頭。
“想不讓自己難過的最好方式就是投入一場新的戀愛當中，我隻是想從中挑選一下而已。”
王瑜眼都不眨一下的哄騙着小七，“這隻是介紹方式，像相親一樣，你肯定不知道什麼是相親。”
“就是互相驗證是否是合适的人，這種驗證當然也可以包括身體驗證。”
他說了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小七也根本不買賬。
“你要從人渣裡找男朋友？還是這種給人塞小紙條，标價的男朋友？”
王瑜一時語塞。
“我，我就喜歡這種特别會表達自己的。”王瑜說得狼狽不堪。
“好了，你也該還給我了。”
小七往後退一步，滿臉不可置信，“你居然還抱這種念頭？這會毀了你的！”
他生氣的把紙條撕成碎片。
紛紛揚揚的碎紙片有的落在王瑜臉上，有的徑直往後飛去，像一隻隻空中起舞的雪白精靈，看起來很好看。
可它們飛得太快，王瑜看不見。
他摘掉一隻碎紙，聲音裡不由添了幾分惱羞成怒，“臭小鬼，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我在這裡有多不容易嗎？你可以無憂無慮，可以随便闖禍，天不怕地不怕，是因為你有底氣。”
“就算欠下幾萬積分都能想還就還上，随便跑一下就是第一，去了交易市場也有人要你，而我呢，我就隻收到了這些！你說要怎麼辦？”
王瑜心間酸澀感，不住往上冒着，他取下眼鏡，捏住了眉心，手指擦掉了不易察覺的濕潤，他扭開頭，眼尾泛着紅暈，“毀了就毀了，反正遲早的事。”
王瑜感覺到眼前的人消失，他走到邊緣往下看。
他在鐵絲網上走遠了。
火紅頭發像冰冷世界的小火苗。
而這一小撮火苗，好像永遠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