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在這裡肆意地鋪張浪費?
鄭浩錫從未用過這麼好的紙張,但越是好用的紙張和筆墨,就越是讓鄭浩錫沉穩了下來。
衣袖紛飛,鄭浩錫的表現引起了羅成的注意。
羅成是今日的主考官,所以他可以不用像其他的同僚那般隻能端坐在殿堂兩旁,而是可以四處行走,觀察着考生。
裴玄初在龍椅上閉着眼睛,羅成就仿佛是裴玄初的眼睛一般,替裴玄初看着在場的考生。
被刻意放輕的腳步停在了鄭浩錫面前,深紫色的官服讓鄭浩錫的身體一顫。
這是羅丞相,是他向往的人。
為官清明,愛民如子。
正是師姐和他都想要成為的人,也是他爹已經成為的人。
如果不是遭人誣陷......
鄭浩錫捏着筆的手指緊了緊,繼續鄭重地在紙張上寫出自己的策略與想法。
羅成觀察着鄭浩錫。
他總覺得,眼前的這位考生有點眼熟,但卻想不出在什麼地方見過。
索性放過了自己,羅成轉移了視線,将目光定在鄭浩錫的卷紙上,緊接着微微點了點頭。
正打算與另外一位考官耳語一番,羅成的腦海中卻火石電光般地一閃,随後猛地盯住了鄭浩錫。
他想起來了。
當初太子少傅鄭世奇的嫡子無故失蹤,任他百般尋找也沒找到。
想不到,如今竟在這裡看見了。
羅成的嘴角微微上翹,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殿試盛大,可惜這一切卻與太子裴景榮無關。
“太子殿下,皇上這......”
東宮之中,太子太傅的頭發早已斑白,卻依舊掩飾不住怒氣,“殿試如此重大之事,皇上竟不讓殿下參與!”
“先生。”裴景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親自将年邁的太子太傅扶到椅子上坐下,眼眸微垂,蓋住了眼底的波濤洶湧:“父皇不是一貫如此嗎?”
太子太傅心疼地看着裴景榮,他是看着太子從小小的一團變成如今這樣成熟穩重的青年的。
太子和早年的皇上真的很像。
太子太傅輕聲歎了一口氣,“并不是這樣的,從前......皇上對殿下極好......”
更多的,太子太傅也說不下去。
或許年老了總會嫉妒起年輕的人,哪怕是皇帝,也逃不過這種魔咒。
但皇上做得太過了。
不僅不讓太子參加大夏國的各種事宜不說,甚至連太子東宮的班底都被拆的拆、散的散。
偌大的東宮,竟比尋常人家還冷清。
“先生先回去吧。”沒有正面回答太子太傅的話,是因為裴景榮早就知道了他的父皇是什麼德行。
在皇上的位置上坐久了,便舍不得将帝位拱手相讓,哪怕他已經昏庸,沉迷酒色,對百姓的困苦視而不見。
太子太傅猶豫地看着裴景榮,最終還是君臣有别,“......是。”
當初小小的,會在他的課堂上打瞌睡的太子,如今卻好像失去了青年人該有的意氣,變得沉悶。
太子太傅離去了,但東宮的屏風後卻鑽出了一個人。
“殿下。”嘶啞的聲音裡恭敬,但這恭敬卻又流于表面。
随着這個人的出現,裴景榮仿佛見到了希望的曙光,就連語氣裡都充滿了激動,“末,你我之間無須多禮!”
雲沫稍稍躬身,就被裴景榮扶了起來。
裴景榮此舉當然是為了拉攏雲沫,但雲沫卻毫不在意。
‘伴君如伴虎。’
她會永遠記得老頭子的叮囑,哪怕太子現在隻是一個處境岌岌可危的儲君。
雲沫擡起頭,眼尾處微微上翹的眼睛不難看出,在棕色的面罩底下,她應該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裴景榮有點心猿意馬。
雖然末的聲音難聽,但他現在的确需要末的幫助。
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末永遠效忠于他呢?
裴景榮清楚,那些女兒家,永遠都是講究兒女情長,所以......
與當今聖上如出一轍的丹鳳眼狀似深情地看着雲沫,裴景榮的嗓音溫柔,“......你去救下大理寺卿,有沒有受傷?”
隐藏在棕色面罩下的眉頭狠狠一皺,雲沫感覺到了裴景榮身上不和諧的感覺。
是什麼......?
“沒有,那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
裴景榮還算俊秀的面部有些微的抽搐。
都多少年了,他還從沒聽過在他身邊的臣下敢在他的面前自稱‘我’。
多麼失禮。
“我隻是在關心你。”裴景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仿佛對雲沫所有的舉動毫不在意,就連眼睛裡也隻有雲沫一個人。
“今日可是要帶我去見前大理寺卿?我現在的确需要幫助。”
裴景榮的自稱也是‘我’,他平常最喜歡的自稱是‘孤’。
而現在。
裴景榮意有所指地看着雲沫被面罩覆蓋的臉龐。
面對一個對她情意綿綿的太子殿下,這位殺手會怎麼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