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會是什麼樣呢?是否和春日那時,他在幻境中看到的那般模樣?
坐真不清楚。方丈走得太急了,急到許多的事情都沒有完全交代給他,像是在替自己的罪孽贖罪一般。
“沫沫!”
僻靜的小村落,女人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手中用來挖土的尖銳木棍被她小心地放在挖好的土坑旁邊。
“不是不讓你來送飯嗎?”
“娘親不讓我來我就不來了?”雲沫穿着草鞋,一點也不介意泥土的肮髒,舉着碗走向女人,“娘親喝水!”
雲小英笑着接過雲沫遞過來的水,一口飲盡後随意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關切問道:“村裡那幫小孩沒欺負你吧?”
雲沫是某日下雨的天,突然出現的。雲小英至今都記得那天,過大的雷雨将她的丈夫,家裡唯一的頂梁柱送到了她再也見不到地方,她在家中等得着急,顧不上地上的濕滑,在黑夜中摸索前行。
“當家的?當家的!”
暴雨沒有絲毫對雲小英留情,每一顆雨珠砸在雲小英瘦弱的身體上,都像是在往雲小英的身上扔石頭。
可是不找不行啊!當家的出去采藥了,藥材這種東西,珍貴的,能讓日子過得好一點的,都會出現在危險的地方。雨勢那麼大,雲小英隻想把丈夫找回來,就算是回不到家,兩人在一起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可……
一道精光劃過天際,噼裡啪啦的雷聲帶着天上的懲罰落在雲小英旁邊的大樹上,大樹轟然倒塌後,燃起的火焰像條極速遊行的蛇一樣蔓延到了周圍的樹上,也照亮了雲小英的視線。
“……當家的?!”
火焰旁邊躺着的人影讓雲小英一瞬間手腳都開始麻痹,幾乎慌不擇路地沖到了人影旁邊,哪怕雙腳早已經被森林裡的石頭割破。
人影被雨水泡的發白,當家的臉色早已灰下,臉上痛苦的僵硬表情讓雲小英意識到一件事……當家的……死了……
“天殺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雲小英咬牙,在這一刻所有話都變成了哽咽,可在哽咽之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把當家的送回到家。
哪怕是死了。
可家也沒了。
那天的雨勢太大,破舊的茅草屋頂不住噼裡啪啦的大雨,倒塌在雨水中,那些精心維護的鍋碗瓢盆灑了一地,碎裂的碎片就像是把雲小英整個人也撕成了碎片,幾乎想随着當家的一塊死去。
可淡淡的藍光将那些破敗的東西全部都恢複成原狀,雲小英順着藍光望去,隻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分明在大雨中,雨水卻打濕不了她分毫。
“……是修真仙人嗎?”
雲小英喃喃道,背着當家的被雨水泡到發脹的身體沖到小女孩面前,随後跪拜,“仙人,仙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們當家的!”
可小女孩并沒有回應,就連藍光也漸漸消失。
雨停了。
雲小英在茅草屋中回過神,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當家的已經被她埋進了土中,而小女孩就躺在她家簡陋的床上,身上昂貴的衣裙和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娘親……娘親……”
小女孩似乎有些發燒,臉頰紅紅的,身上還帶着血。雲小英試探性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小女孩的額頭上,嘗試去做一個母親。
她和當家的一直沒有孩子,而這年頭,修真者橫行,絲毫不把平凡人的命當命來看,無論是貧窮的,亦或是富貴的。或許這個小女孩也是被她娘親用命從修真者手中保護下來的吧?
她長得真好看。雲小英想不出什麼華麗的詞彙,隻知道小女孩長得像河裡抓的魚,在水裡吐泡泡,随後泡泡會破裂一樣的不真實。
雲泡泡?
雲沫。
“那些小孩子怎麼能欺負到我?”雲沫叉腰,看雲小英喝完了水之後,把碗從雲小英手上拿走,牽着雲小英離開這片被耕種到一半的荒地,“娘親别總是把我當成那些瘦骨伶仃的小孩看,我強壯着呢!”
背對着雲小英的雲沫眼神裡露出惡意,很快又被掩蓋。
那些欺負她家窮,沒男人當家的小孩,早被她扔進河裡喂魚,就是不知道河裡的魚喜不喜歡吃小孩了,如果不吃小孩,那就恭喜他們活下來了吧。
“娘親,吃飯。”
把裝滿粥的碗和筷子遞給雲小英,雲沫毫不意外地聽到了來自雲小英的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