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誰知道她是怎麼感染的，她平時都不怎麼出門的……可能是萬陽，他回家不換衣服就去抱長勝……我都說了是可能了，現在也不是糾結誰害她患流感的時候，你不要一聽到萬陽的名字就把錯全推給他……是長勝在哭，她是個小孩子，不怎麼會講話，不舒服當然要哭了……晚上突然發燒，吐，流眼淚，流鼻涕，咳嗽，給她貼了退燒貼，喂了藥，喂了藥也吐了，不敢再喂……喂了也沒有用，要特效藥才行，特效藥買不到……怎麼能帶她去公立醫院，那裡亂糟糟的，好容易交叉感染，她已經被感染了……我也是醫生，我當然知道如何照顧病人，不是說她是我的女兒我就不懂得照顧她了，我有在好好照顧她……”抽噎着，凱西給媽媽撥去電話，“可不可以幫我跟爸爸講……我知道他可以搞到藥，我知道他可以讓長勝住進私家醫院……”

“你爸爸講的很清楚了，凱西，隻要你回家，一切都好商量。”

“長勝是我女兒，是他外孫女，我不可能離開長勝。”

“小孩病了幾天了？”

“三天。”凱西說，“今天第四天，早上溫度降下一點，也隻是一點。”

“小孩生病是拖不得的。”

“我知道。”凱西歎了口氣，“至少先給我藥……”

“你回家。”媽媽說，“你回家還會安全一點。”

“真是跟你講不通，浪費時間。”

挂斷電話，長勝又哭起來。凱西手忙腳亂，艱難的喂了長勝一點小米粥和蒸蘋果泥。

沖泡奶粉時萬陽回來了。

“你去哪裡了？”凱西情緒有些失控，“你一整天沒回家。”

“藥。”萬陽把手中的黑色塑料袋遞給凱西，“長勝怎麼樣了？”

“勉強吃了點東西。”凱西打開塑料袋，“你怎麼買到的？”

“先給長勝吃藥吧。”萬陽累到不想講話，他癱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長勝的奶瓶，渴餓讓他忍不住想要擰開瓶蓋喝一口。

“萬陽。”凱西仔細看了下藥盒，“你是從哪裡拿到這個藥的？”

“有什麼問題嗎？”萬陽強撐着困意站起身。

“這不是市場上流通的藥。”言下之意這些藥是經私船來的。

或是要經私船走。

“我不知道。”萬陽解釋的無力，“我不知道。”

“萬陽，你最近在做什麼？”

長勝又開始哭了，但凱西和萬陽對峙似的站着，沉默不語。

“把東西給我吧。”萬陽先開口，伸手去拿被凱西捏皺的藥盒。

“你連謊話都懶得編了嗎？”

不該在這種情況下吵架——他們都過度勞累，他們的精神壓力都很大——這種情況下他們注定會說出傷彼此很深的話。

就好像，“我以為你變好了，結果你還是這樣，這樣糟蹋浪費自己，這樣不求上進。你騙了我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說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你從前做的那些事，包括這個，很有可能害死人。你不覺得可笑嗎？我忙着救人，你忙着害人，我們還生活在一起。錢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你跟我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麼？”

就好像，“你以為你有多清高嗎？你救人的資本就是黑的。你曾經花的那些錢是就多少人都補不回來的。你說錢對我來說很重要，是，我承認，但那是因為我有家人要養，你長這麼大，有體會過有家人要養的感覺嗎？你沒有，你沒為錢發過愁所以你永遠不會理解沒有錢是多麼無助，沒有錢在我這裡等同于家破人亡。我講的直白點，你之所以去做什麼義診，是因為你那有錢的老爸老媽幫你兜底，沒有他們，你和我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