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許多熟面孔離開貨輪,楚随不清楚原因。
楚随問Phantom為什麼不一起離開。
“我沒地方去,我出生的地方充滿戰争。”Phantom說,“我的家在這裡。”
“你可以去我家呀,我寫地址給你。”楚随說,“很好找的,我離家時對街新開張一間酒樓,好氣派,淩晨閃着很亮很亮的燈牌,為此媽媽給我訂做新窗簾,厚實不透光的那種,送到家時我不在家了,所以我還沒見到。不知道現在酒樓的燈牌有沒有那麼閃了,或是說酒樓已經倒閉,媽媽還說,等我旅完遊回家,帶我去那間酒樓吃東西……不過沒關系,有地址的話,很容易找到,我的家。”
很容易找到,縱使離開那麼多年,楚随清晰地記得家的位置。是早建的低矮的樓房,沒裝電梯,要辛苦爬樓。她家住頂層,因此得間小閣樓,以及一片天台。閣樓沒空調,夏天太熱,冬天太冷,隻願在春天搬一張桌子上去,寫寫畫畫。偶爾心血來潮,跑到天台上跳繩,早年間的樓質量太差,她一跳,整幢樓也跟着她跳,後來不跳了,改種一些蔬菜,擺放幾盆花……那是她的世界,那是她的家。
Phantom注視楚随良久,最終沒講話。
夏乾坤也離開貨輪一次,楚随沒傻到趁這個機會逃跑。這樣的逃跑是無意義的逃跑——跑了還會被抓回來,雖然身邊人看似放松對她的看管,楚随明白這是夏乾坤的試探。
這是男人的愛;不要太絕對,這是大部分男人的愛。自私、固執、殘忍……究其根本,他們愛自己多一點,他們對女人的愛不過是對自己的愛的衍生品。恨這樣的一個男人也還好,假若是愛這樣的一個男人,那才是要吃無盡的苦。
楚随不是能吃苦的性格;為了不吃苦,她盡量裝的意願吃苦一點。
裝給使她吃苦的男人看。
“對不起。”回到貨輪後夏乾坤第一時間找到楚随,拼命擁住她。
楚随發懵,因為夏乾坤的動作,因為夏乾坤的話;她隻好回抱他。
“對不起,等這件事搞定了,我一定好好陪你,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夏乾坤隔着楚随的頭發去吻她的脖子和臉頰,“永遠都像這次一樣,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正在你身邊呢。”楚随說。
“你會永遠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永遠的事,誰也說不準,況且他們不該有永遠。抱着夏乾坤,楚随說的則是:“對。”
“我愛你。”夏乾坤的興高采烈有股孩子氣,“你知道嗎,楚,我真的好愛你。”
“我知道。”楚随不想這對話繼續下去,于是去吻夏乾坤的嘴唇。
片刻安靜。
“最近會有人上船來談事情。”夏乾坤對楚随說,“你不用擔心,待在房間裡就好,我會叫人保護你。”
是Phantom嗎?大概不是,夏乾坤有意無意地隔開Phantom和楚随。
果然,來執行“保護”任務的壯漢與楚随沒打過幾次照面。
也無所謂,楚随在房間裡看書,卻突然聽見一陣警報聲。
發生什麼事?又接一陣劇烈的爆炸。
好在沒被爆炸波及太多,楚随站穩後拿起桌上的玻璃花瓶,打開房間門。
壯漢還在,還看向楚随,楚随強作鎮定,“發生什麼事?”
“老闆讓你待在房間裡。”
壯漢背過身的瞬間,楚随用花瓶重擊他的後腦勺;花瓶碎了,壯漢隻堪堪眩暈。沒退路,楚随跑出去,三兩步便被壯漢捉住。
反抗之際,那壯漢的額頭上開出一個血紅的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