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雅沒答話,待護士包紮好手臂,她拎起外套離開。
她知道是他了,邱剛敖。
他是故意給她知道的嗎?還是說,這也是他的本能反應?
訓練的時候,邱剛敖總是觀察莊千雅的弱點。他說她永遠不懂保護自己的小腹,說着便攥起拳頭假意打過去。
臉上帶笑。
“我還記得,我不會忘。”标哥忌日那天莊千雅在墓園見到邱剛敖,她還為他原來的電話号碼繳費,但那号碼再也打不通。
她也不知道去哪裡找他。
他們站在欄杆旁,莊千雅将手貼向邱剛敖的小腹,嘴唇也随之挨近他的耳朵,“‘這裡,注意保護。’‘沒事,有避彈衣。’”莊千雅聲音顫抖,“師父,那天是你。”
“我聽不明。”
“這裡不是審訊室,隻有我隻有你,你講給我聽,我會幫你的。”莊千雅循循誘導,“你隻是選錯了路,還有改變的機會。”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邱剛敖神色如常,“另外,我勸你不要用我教給你的東西對付我,沒用。把手機錄音關了吧。”
邱剛敖沒抵抗,莊千雅輕易用雙手抓住他衣領,“當日我罵張崇邦,自己人不保護自己人,現在你叫我罵你什麼好?你叫我罵你什麼才好!”
“你看看你,炮仗一樣,一點就炸。半分改進都沒有,以後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壞人,怎麼做事?怎麼保護自己?”
“邱剛敖!”
“我不是你師父嗎?教育幾句都不行?”
莊千雅一拳打在邱剛敖臉上,邱剛敖不躲,由着她打第二拳、第三拳。
“夠了!千雅!”爆珠、阿華幾人上前将他們兩個分開。
“三拳。”邱剛敖說,“我們兩清了。”
莊千雅頓覺心寒,“我對你好失望。”
邱剛敖則回答說:“謝謝。”
“謝謝?”莊千雅苦笑,“謝謝。”
邱剛敖一言不發。
“松手。”莊千雅試圖掙脫爆珠的束縛,“我叫你松手。”
“爆珠。”邱剛敖出聲,“放開她。”
爆珠這才松手。
“你們可真聽他的話啊。”莊千雅諷刺,“他叫你們往東,你們也往東,他叫你們往西,你們也往西,他叫你們殺人……”
“千雅。”邱剛敖阻止莊千雅繼續說下去,“你走吧。”
莊千雅站在原地不動。
“你看。”邱剛敖低笑,“是你從來不聽我的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莊千雅反問,“如果你說的是錯的,我又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我說的對的時候,也沒見得你聽。”邱剛敖搖頭,“不過,教出你這樣一個徒弟,我也很成功了。這輩子,最少要有一件事沒遺憾。”
莊千雅知道自己哭了。
“你把給我的東西都收回去吧,然後我再向你追債。”莊千雅走出幾步,又折返回來,“這樣才叫兩清,這樣才算兩清。”
是他帶她做警察,他給她的東西永不可能收回去;他又害了那麼多人,一條命不夠她追債。
更不要提其他的許多事情。
他們不會兩清,他們都明白。
張崇邦來之前,莊千雅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