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永真從上到下解開倪永孝的襯衫扣子,一條線擴張。
再幫他脫下來,天崩地毀。
“要洗澡嗎?”
“好。”
他極虛弱,她不得不陪着他,以防他出事。可離開她,他真的會出事嗎?她不想追究。水很溫暖,甚至,過分溫暖了,他們沉睡的細胞被喚醒,跳躍着,四面遊走,隻等着沖出軀殼。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雪白而因蒸汽熏染漸漸泛出粉紅的肩膀上;他又嫌這顔色不夠,大力壓握,印出玫瑰花瓣。分不清臉上的,哪粒是水珠,哪顆是眼淚。
很難過。
她回到他手裡。
很難過。
還是接吻了,還是從接吻開始。
苦澀的吻,咖啡酒味,她仰頭接受,困難回應。怎麼又很冷?怎麼又很熱?怎麼身上是浴巾?怎麼浴巾去往不知何處?全部不知道。他知道,她全部不知道。
她是個小孩子,她不知道要如何愛一個成年的男人;他是一個成年已久的男人,他大概知道如何愛一個成年的女人。于是她聽他的,動作,情感……她全部聽他的。
小腹好痛。什麼東西破了,好像煙火在燒。隐約有種反胃嘔吐的感覺,頭暈腦脹,脊椎節節碎斷。
“跟我說你愛我,拜托。”
“我愛你。”
她緊緊抱住他,仿佛這是保證。是什麼保證?不要問,不要問,難為她編撰一個理由,一個放任他也放任自己的理由,不要問。
隻去愛,愛就夠了。
又起伏,如魚擱淺,張開嘴呼吸,無聲流淚。
很久康複。
“真真,”倪永孝抱住倪永真,“你會後悔嗎?”
倪永真沒講話,隻微微搖頭。
“太好了,我們兩個都不後悔。”
倪永真覺得倪永孝的話似曾相識,她想了很久,終于想起那是失樂園裡的松原凜子和久木祥一郎。
“你呢?會後悔嗎?”
“不怎麼會……”
“太好了,”凜子的額頭輕擦他的胸,“我們都不後悔。”
但他們不是這樣的,倪永真自我安慰,于是她極想極想為這段話貼補一言半句。
“太好了,”最後還是這樣。
我們兩個都不後悔。
真的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