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西涼國使臣已到,還請陛下移步宣政殿。”。
“叫方相去就好了,朕的興緻正好着呢,一邊兒去一邊兒去。”,宸帝不耐煩擺手。
“來,接着奏,接着舞!”。
絲竹之音連綿入耳,舞女薄紗下若隐若現的身姿令人浮想聯翩血脈噴張,這日子當真是迷亂而奢華。
“陛下,來~喝酒。”。
酒樽被送到宸帝嘴邊,他一飲而盡。
不一會兒又有人過來了,人彎腰行禮正要開口。
“真煩,朕不是說了,叫——”,宸帝擡頭對上方相的眼,一時卡殼。
“是愛卿啊,愛卿來得正好,你替朕去,朕乏了,朕要安歇。”,豔舞仙樂在側,美酒佳人在陪,宸帝的累沒有絲毫說服力。
“殿下,”,方相恭敬行禮,“近年邊境戰火不斷,西涼國力日益強盛,此番來出使我國隻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哼!他西涼,之前不過是大宸小小一附屬國而已。”,嘴上說雖然這麼說,宸帝心底還是明白的,畢竟皇位做了這麼多年,大宸今非昔比,不宜與西涼硬碰硬。心底危機感油然而生,隻有這把椅子坐穩了,才能安心縱樂。
“也罷,朕就去瞧瞧他們賣什麼葫蘆藥!”。
“來人,更衣!”。
仆侍魚貫而入。
“施主,令姐虛耗嚴重内裡虧空,她已經千瘡百孔……虛不受補,貧僧無能為力。”。
了悟雙手合十眉目悲憫,柔和的話語卻讓後江痛心。
内裡虧空?她不過花信之年,正是女子盛放的年華,虧空?為什麼會虧空?
為什麼後江不清楚嗎?他太清楚了,可正因為太清楚其中原因他才難受,他才不能原諒自己。
無能為力……大師也無能為力了。
陰翳的天空籠罩了一層沉重的色彩。
後江眸色灰暗,手指攥得發白,眼角染紅,他不想讓眼淚掉下來。他想,姐姐看到,會不開心的。
破舊的院子裡長了一棵銀杏樹,樹幹粗壯,它經曆過無數風雨,它的年齡或許比這院子更久。陽春四月的和風中,這顆古老銀杏卻萦繞着濃重的頹敗之意。
了悟感知後江的心情,惋惜歎氣,“後施主,有一法可舒緩令姐所受之苦,或可延長壽……”。
“真的!”,若是姐姐少受點苦痛,若是……了悟的話又将後江從失望的絕境中拉回來。
他眼角泛紅,“還請大師慈悲。”。
了悟遲疑,“隻是凡事有因必有果,此乃有違道法。”,似是顧慮重重。
“大師!是我強求的因緣,後果理應是我承受,請大師救治!”。
“罷了。”,輕歎在風中漸漸散去。
也不知今年還能不能等到銀杏樹的新芽,後瀾躺在床上,思緒飄遠。陽光從窗外斜斜照進來,她的臉龐被橘黃的淡金色暈染,柔和又恬靜。
“姐姐,可還痛?”,後江手中持一碗散着熱氣的湯藥,試了溫度後遞給後瀾。
“大師真是醫仙在世,我不痛了。”,身體久違的舒适讓後瀾眉目舒展。
後江心底酸澀,可是,醫仙在世也救不了你的命,他垂下眼眸,将難過悉數藏于眼底,又想起悟離去前最後說的一番話。
“女施主面色垂敗有早亡之兆,難逃四月。貧僧窮盡醫術,當盡力一治,但續命之術實乃逆天而為。壽數有定,不可矯枉過正。況且,四月之後,此消彼長,非長遠之計……後施主請早做準備。”。
一消一漲,消的是後江的命數,長得是後瀾的壽數。
她長得越多,他消得越多。
少年尚且稚嫩的臉龐有着過于冷靜的神色,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