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方相呆呆地坐着,一雙眼虛虛落在前方,那天的事仿佛曆曆在目。
——————那天的皇宮——————
養心殿的氣氛還在僵持,格外凝重。
了悟大師說的非一般之事,那就是非平常之事!
“方相,”,宸帝越發沉重,“你怎麼想的?”。
“這……”,方相不肯擡頭,“陛下福澤深厚,必能逢兇化吉。”。
平常能言善辯怎麼到這個時候就啞巴了?朕的命都要沒了!
宸帝大怒“朕是叫你說說國師的話裡是什麼意思!”,怒而轉向大監,“姜杞,你說!”。
大監欲言又止,明顯是有顧忌。
“說!”。
“陛下,奴才讀書少,不懂什麼大道理……”。
帝王眼裡帶着逼人的壓迫,盛怒在頃刻之間就能爆發。
“可是!”,姜杞到嘴邊的話打了個轉,“陛下,此消彼長,是什麼消了什麼又漲了?”。
安靜了,顯然是過關了。
大監姜杞輕輕吐出一口氣。
太難了,方相不能得罪,皇帝又是主子,難!
帝星式微,那消的就是帝星,漲?定是那少微星旁顯明的星。
少微星就是太子星,可太子已經廢了,貶為庶人。當朝皇儲不過五位,三位垂髫之年,倒是元嵘,今年十六歲,有也過要立他為太子的想法。
可當太子是一回事,當皇帝又是另一回事了。
哪個皇帝好好的會想把皇位讓出去?讓出去的不是皇位,而是命!
好一個帝星式微,好一個此消彼長。
就是他了!
前些天因為元嵘磕到的傷口還隐隐作痛,宸帝摸着傷口,這下他更加确定了。
元嵘……他心裡默念這個名字,面容也會來越冷酷。
方相将宸帝的舉動盡收眼底,他感覺無比沉重,終究保不住了!
沒有時間給方相猶豫了,再不開口就有袒護的嫌疑了。
“陛下,”,方相上前,“依臣之見,定是有人搶了陛下的龍運!”。
宸帝直直的看着方相,帶着幾分審視,“哦?方相繼續說說。”。
平時再荒唐的帝王,關系到自己生死的大事,也不得不靈光起來,慎重再慎重,況且帝王本就多疑。
“陛下,國師所言,此消彼長非一般之事,那麼隻要斷了那星的漲勢,帝星自然能如一如往常。”。
宸帝的殺意還未散去,臉上擠出的笑詭異又瘆人,他點頭贊同,“方相倒是和朕想到一起去了。”。
這場面,吓得大監的後背都濕透了,他倒是佩服又羨慕大師得氣度,從容不迫。
“#%^*%&#@%*)$#^……”,晦澀的經文一個接一個從了悟口中念出,他收斂雙目,端莊而聖潔,宛若聖人超凡而出塵。
如果仔細聽你就會發現這經文誦讀的快慢,竟随事态的發展緩急而變化。
“臣以為,西涼和親一事雖然荒唐,但如今西涼兵強馬壯,邊境岌岌可危,”,方相跪地,面上不顯卻心中忍痛,“二皇子身為大宸子民,為國分憂也未嘗不可。”。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位都沉默了。隻有剩下的了悟依舊誦經,經文有片刻的擰凝澀,不注意聽根本沒人發現。
姜杞緊緊地握住拂塵,暗想方相真是個狠人,仔細回憶與方相相處的點滴,沒得罪,我沒得罪過他,心稍定。
宸帝仔細的打量跪地低頭的方相,沉聲道:“嵘兒可是你的親外甥,你真舍得?”。
嵘兒?都動了殺心,還嵘兒?我是舅舅你還是他老子呢!呵!心中想歸想,但卻絕不能這麼說的。
“臣對陛下的衷心日月可鑒,就算是要自己的親兒子,微臣也義無反顧,更何況,”,方向擡頭,眼裡含着淚水,“二皇子和親,最傷心的莫過于陛下了。”
瞧瞧,多麼誠懇,多麼感人,這一字一句情真意切,真真說到了宸帝的心坎上。
“愛卿所言甚是”,宸帝雙手扶起方相,态度親和又感傷,“隻有愛卿最懂朕。”
這景象,任誰看了不說一句君臣和睦。
回到今天,方相回過神走到窗前,盆栽中的蘭花開得正好,他皺眉苦思,手向着蘭花朵伸去。
他很懷疑了悟是不是說了謊。怎麼就這麼巧,前腳西涼來要人,後腳就說元嵘搶了老子皇帝的龍運。
花瓣被一朵一朵的撕扯,花朵隻剩光秃秃的花杆。
但了悟的急速蒼老是他親眼所見,非人力所為,難道真的就那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