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嵘死訊與信件一前一後傳入攬月殿。
摔——
季貴妃悲痛不已,等姜杞的人走後将這些賞賜的珍寶狠狠摔在地上。
這可了不得,再怎麼也是陛下的東西,大宮女馬上将門窗關緊,閑等人退下後隻留下自己人。
“呵!什麼少微星,什麼龍運!無稽之談!皇上你的心好狠,就因為這個我的嵘兒連屍首都不能回來嗎!”。
她發了瘋似地砸了一個又一個瓷器。
“了悟!我和你不共戴天,害我兒的人一個個都别想跑!
嵘兒!我的嵘兒……
信,對,還有信,不是說還有信嗎?在……”。
“娘娘,信。”,大宮女趕緊将手裡的布呈上去。
衣帛髒污還有泥土的印子,黑紅色一塊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乞丐的東西。可季貴妃的手抖了,字體黑紅是血幹涸後的顔色。
這,是一封絕筆信!
季貴妃看一眼就知道,這是元嵘的字。可這些……是嵘兒的血?想到這裡,她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淚水花了妝,可還是掩不住攝人心魄的美貌。
她強撐着精神一字一句地讀信。
這封信是元嵘的最後一封信,可能當事人自己都沒想到,甚至信裡還期望回去。
元嵘瞪大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屍首旁邊的李太監被扣押在地。
“大人,在這。”。
顧照翌看了眼物件,擡起李太監的下巴,“告訴我,”,笑意不達眼底,“你們做了什麼?”,微笑下是刺骨涼意。
李太監渾身狼狽,他一心向死閉緊嘴一句話都不肯開口。
“不說?”,手腕一擰,李太監的頭磕向牆壁咚咚響,顧照翌接過手帕細細擦手。
硬茬子,他見得多。可在他手裡撬不開口的,他至今未見。
“顧林,交給你了。”。
顧照翌轉身,嘴角沒了笑,目光沉沉,腦海中閃過幾十種可能就是沒想到竟然在李太監這裡栽了跟頭。
誰能想到元嵘是被李太監殺死的!
誰又能想到防住元嵘擋回了祭司卻被一個太監鑽了空子!畢竟也沒人能想到太監也能僞裝!不,他是真太監。
人好好的送到西涼,日子還長,哪能這麼便宜元嵘,别說吊着元嵘一口氣不能死,就算給他毒酒這孬種也沒有勇氣死,可他偏偏就死了。
為什麼死了?那不重要了。
現在活生生的人已經死在了西涼!不是西涼弄死的?可誰信!
死了就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一個被廢棄的皇子。
啞巴虧吃了也隻能認了,可是——
顧照翌捏着手裡的信咬牙,臉色凝重。沒想到楚熠生丢了的信在這太監身上發現了。
希望事情沒到最壞的那一步。
地牢最深處沒有陽光,燭火燃了一隻又一隻,終于,在又一隻蠟燭燃盡的最後一刻,顧林出來了。
主仆二人聲音影影約約,兩個影子照在牆面上,久久沒有動作。
新蠟燭被換上沒一會兒又見了底,顧林換好蠟燭,見主子還在忙,又去挑了煤油的燈芯。
“顧林。”。
他手裡的信墨迹未幹。
“你派人火速前往寒山觀送信,務必交到元霁手裡。”。
事情果然到了最壞的那一步。宸國的後宮他不知全貌,但也知道元嵘受寵的和他母親季貴妃離不開關系。
如果元霁沒有救楚熠生,也可能是顧照翌先元嵘一步找到他,然後事情發生的軌迹不變,元嵘和親,被殺……
可能他沒能等到他,中途遭受意外,西涼國喪……
也可能是楚熠生被元嵘發現帶回府,他在元榮府中救下他,那時悲劇已經無法挽回,顧照翌一劍了結元嵘,西涼與宸國開戰……
無數種可能中,元嵘還是一死。
可無數種可能中,元霁救了他。
那麼,一切的洩憤有了目标。
但事情歸根結底是元嵘心生歹念,也是楚熠生不該甩了護衛。
可元嵘會這麼想嗎?季貴妃也會這麼想嗎?
顧照翌不知道送出去的那封信裡有什麼,但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這一切都是寒山觀的人導緻的!元嵘和親的間接推手是元霁和李璇!
心咯噔往下沉,女人發起瘋來不計一切,他内心焦灼不已,隻求現在還來得及。
“要快!”。
“是!”。
攬月殿。
季貴妃自從看過元嵘的絕筆就瘋了,整個殿内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也砸了。
信被捏在纖細手指中,季貴妃怒火中燒。
“娘娘……”,侍女杵在門口,小心張望不敢進來。
“還不快點!”。
“是是,您要的玉璋。”,缺了一角的玉璋靜靜躺在侍女手中。
“拿着這封信和玉璋,再去給西涼大祭司送一次。”。
“是。”。
季貴妃精緻眉眼下是濃重的瘋狂,足以摧毀一切的瘋狂。
羊腸小道。
元霁與李璇采購好,現下打道回府。
“阿璇,”,他騰不出手,用胳膊碰碰她,“看!”。
李璇順着元霁的目光看過去,驚喜萬分。
“彩虹!”。
彎彎的虹橋橫亘天際,從這端到那端,七彩的盡頭是什麼呢?無端引人遐想。
七彩的光影組成了最美麗的風景,清風伴随着夏蟬的長鳴送到每一個角落,翻動少女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