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照翌的信,終究是晚了。
安娘子走了,李璇也被扣下了。
元霁捏着信,臉龐陰郁。
看信之後隻覺得整件事情實在荒謬,卻又合理。如果母親的死是因為元嵘,那麼阿璇被扣下,也大差不離了。
當務之急是救出阿璇。
還有——
遠點。
再遠點,離後江遠點。他本就是被無辜牽連的,不能……
元霁眼中突然一片黑暗,直直墜地。
他暈倒了。
再睜眼時,元霁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廟裡。身上蓋着一件外袍,看尺寸不像是成年男子的。他掃過四周,身下鋪了一些幹草,兩個餅子被墊在碎布上。
天色昏暗,外面又下起了大雨,所幸這裡沒人。
他舒了一口氣,至少把他放這裡的人不會是季貴妃。
靠在牆上,他合上眼睛。
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太多了,抽絲剝繭後腦海中一幕幕串連,始作俑者是季貴妃,她不會放過他。
元霁睜眼,恨意在一刹那迸發。
真巧,他也不會放過她。
隻是,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救出阿璇。
夜幕來臨,昏暗中一身影嬌小靈巧,她偷偷爬上牆頭——尬尴了。
正對上侍衛沒有感情的臉。
“……風景真好,”,眼看着侍衛越來越近,李璇讪笑:“風景再好也不及裡邊的好,我這就回去,回去。”。
說着她身子往回縮,總算制止了侍衛的動作。
腳剛着地,擡頭又對上同樣一張不帶感情的臉。
李璇嘴角抽搐。
合着溜了一圈都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過家家呢,前有狼的後有虎。
她僵硬微笑,“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側身而過的瞬間李璇就冷了臉,腳恨恨踩地,一踩一個用力,簡直是把地面當成侍衛,是必要将這兩個侍衛狠狠踩下去。
也難怪她如此郁悶,整座院子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裡外都有侍衛把守,幾乎六七丈就有一個侍衛,還是兩班倒的!
李璇内心煎熬又焦急,出不去,她根本出不去!雖有功夫在身也于事無補,霁哥哥,你還好嗎?
想到分别時還倒在血泊中的元霁,心就懸着線一直放心不下。
“霁哥哥!”。
她不由得念出了聲。
“阿璇!”。
元霁又做噩夢了,夢裡李璇穿着吉服被送進了西涼宮裡,那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太可怕了。
好在隻是夢,他一定會救出李璇的。
“恩公,你醒了?”。
嗓音稚嫩,元霁瞬間清醒。混沌的意識迅速退卻,他警惕看向來人。
漆黑的夜中唯有那雙眼睛格外明亮,小孩舉着熱粥靠近元霁。
“是你?”。
“恩公還記得我?”,小孩眼睛迸射出神采,腼腆地笑了。
當然記得,那個當街就要被元嵘帶走的孩子,與他和阿璇一般有着同樣被抛棄遭遇的孩子,怎麼能不記得。
那天,他以三跪九叩之禮表救命之恩,一跪一叩,圍觀之人無不動容,挺拔身影下藏着一顆堅韌的心。
“恩公是要先趁熱喝口粥還是先擦點藥?”。
小孩指了指角落裡的瓶子,“衣服是給恩公的,藥……”,他急忙解釋:“我不是有意的!當時背着恩公的時候背上硌,我就摸到了這個……”。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垂着眼不敢看元霁。
元霁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我沒有偷你的東西。
“謝謝小公子相救。”,他救了人事不省倒在路上的他,怎麼會怪他呢,元霁伸手:“我想先喝粥。”。
小孩受寵若驚,趕忙将粥遞過去。
“不夠還有,還在那溫着呢。”。
簡易的爐火架子搭在另一邊,白米粥咕咕咕的冒着熱氣。
一口粥下去元霁臉色染上幾分紅潤,他餓而不自知,直到腹中暖意綿綿元霁這才覺得饑腸辘辘。
“恩公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破廟的另一邊爐火微弱,接着火光,元霁看清了萬不詳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