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琰對于明子君的敬佩油然而生。
古代女子自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淩琰穿越來大梁之後深有體會。
學堂裡的孩子并不多,年齡參差不齊,整個一個亂哄哄的狀态。
興許是見到陌生人的緣故,一些孩子表現出興奮來,偷偷打量着兩個人。
荀奕的衣角被一個髒兮兮的小手抓住,低頭一看,一個臉上挂着一行鼻涕的小孩兒正好奇地打量他。
明子君趕忙将孩子拉到一邊,隻見那衣角處留下了一個黑兮兮的手印。
他的額角抽了抽,深呼吸了幾口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企圖讓自己看上去和藹可親一些。
淩琰站在一旁仿佛在看一場戲劇,奈何冰山主演投來一計眼刀,想笑又不敢笑。
那孩子眼睛滴溜溜轉着,對上荀奕的目光之後整個人瑟縮了一下,跑到明子君背後吸吮着手指。
忽然,院外傳來了私塾老闆谄媚的笑聲。
“淩老闆,大駕光臨啊。”
轉而換了張嘴臉,對着明子君道:“你還不趕快去給二位貴客倒茶,我花銀子雇你是讓你在這裡當招牌的嗎?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明子君張了張嘴,又閉口不言,去後院準備茶水了。
荀奕擰着眉頭表情不悅,淩琰更是火氣上頭,被他又按了下去。
老闆和淩琰談着後續事宜,在有關職員保留這一方面,老闆面露難色,十分為難的模樣。
他搓搓手,道:“淩老闆你也知道,我們這裡跟京城那是完全沒法比,這裡夫子本就不多,薪水又高。我們這裡的明夫子是在這兒好多年的。
淩琰警覺,上半身微微前傾。
“老闆有話直說,你我都是爽快人。”
私塾老闆幹咳了一聲,正經危坐,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與精明,仿佛是看到魚兒上鈎了。
“這明夫子在我這裡教了也有兩三年了,先前她與我簽訂過一份契約,您看一下。”
她狐疑地接過去,直覺這裡面肯定有詐,便認認真真看起來。
這份契約相當于是私塾老闆和明子君之間的一份勞務合同,除去常見的條例之外,有一行小得不能再小的字抓住了她的眼球。
大概意思就是,如遇老闆将私塾轉手,除非新東家願意支付原東家在明子君身上的一切“損失”,那麼明子君将再也不能從事教書相關的行業。
大約是那時明子君迫切地想要盡快獨立,沒有想太多就簽下了這份契約。
這就意味着,如果淩琰不支付這筆“損失”,那麼明子君将很快失去這份工作,并且永遠不能教書育人。
淩琰捏緊契約,眉頭緊鎖,大腦飛速轉動,尋找解決之法。
這份契約合法合規,似乎無從下手。
真是一份霸王條款,黑心的競業合同。
她恨得牙癢癢,實在是做不到對這件事情坐視不管。
淩琰忿忿不平,一巴掌将契約重重拍在桌上。
“老闆,你這是勒索。”
私塾老闆翹着二郎腿,滿臉不在意的模樣。
“白紙黑字的證據在這兒擺着,你就算把我告到官府去也沒用,乖乖掏錢吧。”
幾人不歡而散。
淩琰坐在糖水鋪子裡,面前擺放着大大的一碗冰鎮蓮子羹。
荀奕要了杯熱茶,好言提醒:“入秋了,如此寒冷之物少食些。”
她不在意地晃晃勺子,表示自己的胃是鐵打的。
“我下午想去見一下州府,荀太傅是否能幫忙引薦一下?”
淩琰雙手合十,滿臉真誠,嘴角還挂着糖漬。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做什麼?”
荀奕莫名地對淩琰有些不放心,畢竟一直以來她的思維太過跳脫,總是幹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來。
他真的擔心,有天她會跳脫過頭,一下子栽個大跟頭。
奇怪,為什麼自己會擔心呢?
他攤開自己的手掌,凝視手心,出神良久。
“我自用妙用。”
淩琰拍拍自己的胸脯,向荀奕打一百個包票,表示自己會解決這樁難題的。
她在私塾待到傍晚時分,期間并沒有向老闆提及任何關于明子君去留的事情,被問起來也隻是打哈哈,說自己再考慮考慮。
送走了最後一個孩子,淩琰和明子君倆人打掃着學堂,将書案擺放整齊。
她揩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夕陽照在自己的臉上發燙。
忽然,她聽見明子君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淩姑娘,要是因為我讓你為難了,大可不必顧及我。”
淩琰站起身來,将笤帚放在牆角,轉身将抹布泡在清水裡,撈起擰幹,擦拭書案。
“子君,如果你不當先生,準備去做什麼呢?”
明子君想了一會兒,道:“沒想過,不過世間有那麼多事情可以做,總有我的容身之地。”
“那你喜歡在這裡教書嗎?”
明子君點點頭,她的眼睛裡有細碎的光。
“喜歡啊,和孩子們待在一起,教授他們知識,看着他們成長為對大梁有用的棟梁,是我一生追求之事。”
在說這句話時,淩琰看到的是一個對于教育行業充滿無限熱情的從業者,她的眼中寫着堅毅與熱愛。
她認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