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荀奕久久呆坐着,臉上都已經沒什麼表情,隻是一動不動地望着對面的淩琰。
淩琰心想,壞菜了,自己對着一個恪守古法的古代人說這些,是不是太超前了,還是因為自己拒絕了他的求婚而心碎?
有個叫什麼來着?心碎綜合征?
淩琰悄悄打量他的神色,心想自己的運氣應該不會差到這種地步吧?
她伸手在他面前比劃了幾下,想确認他的靈魂還在不在這個宇宙裡。
淩琰拉住他的衣袖,顫顫巍巍問:“你,還好吧?”
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忽然,他伸出雙手,緊緊圈住她。
他的呼吸急促,神情堅定,反觀淩琰,恍惚又不解。
兩個人身上的氣味交融在一起,兩顆急速跳動的心此刻無比接近,同頻共振。
淩琰能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背上輕拍着,仿佛在安慰一個迷路的孩子。
一個在時空中迷路的孩子。
他垂眸,隐去神色。
“一定很辛苦吧,一個人。”他的聲音悶悶,帶着一絲不可察的哭腔。
他的額頭抵上她的,用鼻尖蹭着她的臉頰,仿佛是一塊稀世珍寶,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
淩琰擡頭,雙手捧住他的臉。
他的眉蹙着,眼中是擔憂與鋪天蓋地的愛意,比十五的月色更加濃郁。
冰雪一般的面容之下,是熾熱的,熱烈的,更古不變的。
那一瞬間,她為之動容。
下一刻,她決定遵從自己的内心。
淩琰湊了上去,閉上雙眼,讓親吻如春雨一般自然發生,不會讓人措手不及,一切都是最好的選擇。
身影糾纏,不再寒冷。他已經俯首稱臣,追逐她,為之奉上自己一生的風雪與傲骨。
他願意住在她打造的金籠中,供之取樂,自己在籠中看她哭,看她笑,等待她的臨幸。
隻是想抱緊些,再抱緊一些,就算此刻時空扭轉,也不會後悔。
待到兩人分開之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淩琰貪婪地享受他的氣息,他的一切。
“娶太傅的話,需要多少銀子呢?”淩琰躺在他的膝上,玩弄他修長的指尖。
她聽到頭頂傳來細細的笑聲。
“大概,這麼多吧。”
他的五指在她的手心中舒展開,歪了歪頭,似乎想賣個好價格,又伸出一隻手,交疊在上面。
“這麼多,應該夠了。”
淩琰:“那我努努力吧。”
他的關節泛出淡粉色,淩琰湊上去,牙關輕輕摩擦,标記領地。
馬車停在書院後門。
此時裡面正在上早課,傳來朗朗書聲,孩子們看見荀奕進來,腰闆挺得更直,不敢有一絲懈怠。
教室的四角都放上了火爐來保持室内的溫暖,冬日裡上課也不會感到寒冷。
早課持續了半個時辰,課間室内叽叽喳喳,孩子們圍着許久不見的小淩老師講話。
一個孩子拉拉她的衣袖,問:“小淩老師,我們都可以背千字文了,荀老師還表揚我們。”
她伸手摸摸那孩子的頭頂,聲音中帶着贊許的笑意。
“是嗎?那可真是太棒了。”
她從來不會吝啬誇獎,深信鼓勵式教育下長大的孩子擁有更加強大的内核。
中午時分,侍從擡了不少飯盒進來。
那是淩琰和東風酒樓定制的學生午餐,兩菜一湯,有肉有蔬菜,每個孩子都能吃得飽飽的。
一來許多孩子帶的午膳到中午就會涼掉,二來也可減少同學之間的攀比。
這是閩州及周邊州所有書院中第一個實施此法的。
不少家長對此感到滿意,就這樣,憑着教學質量與優質的教學環境,淩琰私塾的口碑一路飙升。
晌午,淩琰和荀奕在學堂坐班,倆人吃着一樣的工作餐。
“唉,早知道就跟東風的東家說不要放茼蒿了。”淩琰用筷子将幾根綠葉菜挑到一邊,拒絕進食。
“下次還是讓小廚房做好送過來,也合口味。”荀奕先行用完漱口茶,将昨日學生們的作業抱過來,一張張批改起來。
淩琰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碗裡的飯菜,趴在桌子上,看他批改作業。
真是有趣極了,荀奕平日裡一副冰山模樣,可是批改作業時淩琰能夠深刻地認識到,這人真的是跟自己同行。
批改到不盡如人意的作業時,他眉頭都擰在一起,眼中隐隐冒着怒火又被他硬生生忍住,握着毛筆的手指尖用力到發白,憋到不行的時候,隻得一聲長長的歎息。
批改到優秀作業時,他神情舒展,如春風拂面,整個人輕快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