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琰坐在她的對面，默不作聲地用膳。忽聞對面輕笑，她擡起頭，撞上了平樂狐狸般的雙眼。

平樂：“第一次見傳聞中的淩師，倒是與想象中的十分不一樣。”

荀明打趣：“怎麼，你想象中的淩兒難道還三頭六臂不成？”

平樂：“從前就開始好奇，荀子敬那種笑面虎大木頭喜歡什麼樣的，如今見到了，比想象中乖巧許多。”

淩琰的臉紅了紅，但還是強裝鎮定，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當事人荀奕咳了咳。

淩琰發現平樂的性子豪爽，卻從來不忽視任何一處細節，開朗的外表下是謹慎與思慮，像鷹一般，随時準備殺死自己的獵物。

平樂雖小了荀明幾歲，兩人卻是一起長大的好友，比起宮中其餘人，她與荀明走得更近些。故而談天時大家并不拘束，暢所欲言。

當平樂從荀明口中得知淩琰在民間開辦私塾，已經開了幾個分校，她大為贊歎。

“淩師真如明兒說的那般，是我大梁不可多得的人才。”

下午并未安排什麼活動，淩琰跑了幾天馬渾身酸痛便回到自己的住處休息，荀奕則是被梁帝叫過去商讨前朝事宜。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黃昏，在此睜開眼睛，恰逢一束金黃色的光照到床榻之上，她撐起上半身，往外頭張望，隻見日落西頭，已經沉了一半。

整個春獵場上靜悄悄的，連平日裡巡邏的禦林軍都未見到，她正感到奇怪，剛想出聲呼喚，便聽到一陣銀鈴聲。

淩琰回頭，隻見阿德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她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确認這一切是否是夢境，疼痛感立刻傳來，她懵了。

阿德臉上的笑容依舊，并無更多動作，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直視她的雙眼。

淩琰尴尬地笑笑，問：“阿德姑娘，請問你見到其他人了嗎？”

阿德舉起手，朝着她的身後指去。

她順着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太陽西沉的方向不知何時長出了一顆參天大樹，直沖雲霄。那樹的姿勢十分怪異，每一根枝桠都以一種怪異的姿态扭曲着。

中間的樹幹是中空的，裡頭仿佛有什麼聲響。

仿佛那裡存在着一股吸引力，淩琰腳下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樹的方向走去。

同時，她心中警鈴大作。

“去看看吧。”阿德空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仿佛受到蠱惑一般，淩琰探着頭朝裡面看去。

下一瞬間，她驚呆在原地。

樹幹的裡面竟然是一處懸崖，懸崖底下是波濤洶湧的黑色的海水，懸崖的上方挂着一個巨大的月亮，詭異地發出冷光，在海面上投下一個巨大的倒影。

“懸崖上，你看到什麼？”

淩琰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按照她說的方向看去，那裡，好像站着一個人。

下一瞬間，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吸入了樹幹之中，站在了懸崖邊。

她心中在掙紮着，喘不過氣來，她已經不乏分辨這是現實還是環境。因為海風，将她的頭發吹了起來，陰冷潮濕的風，絕不是這南方草場上的氣息。

懸崖邊站着一個人，不，是兩個人，其中一人坐在輪椅上。

她拼命睜大雙眼想要看清兩人的面容，心中着急卻無濟于事。

“你看到了誰？”

“我看不清。”

“仔細看看，那是誰？”

“我真的，看不見。”淩琰喃喃。

“那，你想看見嗎？”阿德靜靜地問，她站在淩琰的身邊，與她一樣，眺望着遠處的二人。

淩琰愣神良久，緩緩開口：“我......不知道。”

阿德繼續問，她張開雙臂，擁抱着陰冷的海風，任由海風從自己身體中穿過。

“你已經快要發現真相了。”

淩琰扭過頭，一臉疑惑：“你說什麼？”

下一瞬間，天崩地裂，巨大的海浪朝她們撲來，她隻覺自己的口鼻中都是嗆人的海水，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

阿德的手抓住她的，想要将她拽到自己的身旁。

“淩琰！！醒醒！”

忽然，一道聲音在她的耳邊炸開。

“醒醒！”

她的身體被拼命搖晃着，而後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仿佛已經天晴。

淩琰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不斷變化，模糊，清晰，最終聚焦。

“你，怎麼在這兒？”她喉頭幹澀，仍然有些暈眩。

一旁響起一道平靜的女聲：“你躺這樹旁邊睡覺幹嘛？一邊睡還一邊掐住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