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琰的府邸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人的臉上無不帶着祝福新人的笑意。
街坊們将門口的小道圍得水洩不通,争先恐後的想要一睹新人的風采。
“哎,你聽說沒有,娶親的是荀氏的大公子,那可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谠。我曾遠遠地見過一面,當真是神仙下凡。”
另一個人點頭附和,道:“那新娘子我也見過,聽說還是宮中女官,在皇後娘娘身邊當過差。以前,她曾在我家買過點心,說話溫柔又好聽,人出落的比春天的花還水靈呢。”
“這倆人可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衆人紛紛贊同。
儀式上,荀氏安排了族中的長輩觀禮,聽說是荀奕的手筆。即使他們對于這樁親事百般不情願,也要強撐着笑臉來添一份喜氣。
觀禮的還有荀明和一衆皇子,荀明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淚水,握着淩琰的手很是激動。腿邊一堆小豆丁熱熱鬧鬧,淩琰勉強扯着沉重的一擺,在每個人的手上親了一口。
蕭月被她抱在懷中,興許是許久沒抱,淩琰覺得這小團子又長高長胖了不少。蕭月“咯咯”笑着,轉眼就被她頭上帶着的珠翠吸引。
荀明将孩子接過,在他手中塞了一個又大又圓的夜明珠,拍拍他的後背,道:“玩兒去吧。”
早在這之前,她就與淩琰私下單獨見了面,有些事情,面對這個待自己如親姊妹的荀明,淩琰想要說清楚。
她怎樣來到這個朝代,又是如何運用自己的學識來立身處世種種。
淩琰從未感到如此緊張,小心打量着面前的荀明。
下一瞬間,她被荀明輕輕抱住。荀明帶着一絲震驚,同時也有心疼:“你一個人一定很辛苦吧。”
有的時候淩琰不得不感歎,荀明和荀奕不愧是姐弟。
成禮的那一夜,明月高懸。
荀奕披着一身月光來娶他的心上人,帶着的不僅是這輩子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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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琰将手中的酒交給對面的人,荀奕接過一飲而盡。
紅色的帷帳,被褥,一切飾品。她向後支撐起胳膊,摸到了被褥下的花生瓜果。
淩琰輕聲問:“那個時候......我們有孩子嗎?”
荀奕吻上她的眉角,壓抑着一絲痛苦,沉聲道:“有過,但是......沒有活下來。”
那是他們第一次當父母,他還記得從醫院取了報告單的那一天,兩個人在母嬰店裡挑挑選選了一下午,一直到将家中儲藏室塞滿仍舊不滿足。
荀奕停下了手中一切的工作,和一群新手媽媽一起上養育新生兒的課程。
他們換了更大的房子,有淩琰喜歡的陽光房,有很多貓爬架......
他覺得人生,是美好的,并且待他不薄,讓他遇到了心愛的人,和心愛之人一同孕育生命。
一切随着那場事故而支離破碎。
那場事故奪走了孩子,讓他的妻子陷入了無限的沉睡。
每當進入到還未裝修完成的房子中時,荀奕感到自己生不如死。整整四年,機緣巧合之下,他做出了讓自己永遠不能進入輪回的決定。
他摩梭着淩琰的鼻尖,遮掩眼中的些許落寞。淩琰順勢躺在了榻上,感受着他的溫度,榻靠着牆躺着,耳邊是淩亂的聲響。
後半夜的時候,淩琰已經睡熟,荀奕支起上半身,轉頭看着她。手指指腹輕輕撫過她的面容,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觸碰,睡夢之中不滿地撇撇嘴。
他望着她的安靜的睡顔,呢喃道:“我定會護你周全,讓你脫離痛苦,哪怕讓我永遠不得輪回也無所謂。”
荀奕批起外衣,走到庭院之中,庭院中到處都是喜事留下的痕迹,此刻雖然隻剩下了值夜的侍從,卻依舊讓人無法忘卻幾個時辰前的歡鬧。
榻上的淩琰此刻靜靜睜開了雙眼,垂眸,一行清淚順着面頰留下。她用手背揩去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将整個人埋進被褥之中。
【如果輪回隻剩我一人,我怎能獨活】
她喚了門口值守的櫻桃,問:“荀奕呢?”
櫻桃壓低聲音:“太傅在門口曬月亮呢。”
淩琰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算算時辰,天也差不多快亮了,便讓她服侍自己更衣。
淩琰推開房門,一陣爆竹燃放後的火藥燃盡的味道湧入鼻尖,莫名其妙令她想起了兒時大年初一被大人塞一塊糕點,從床上揪起來拜年時的味道。
“早上還是有些冷,怎麼不多穿些衣服。”突入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荀奕從院子的另一頭走來。
她在這個時代無父無母,從小被宮中的嬷嬷帶在身邊,也無需回門。淩琰和荀奕都覺得,一切從簡就好。
趙氏那邊卻不願意,對荀奕的消極态度有些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