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顔晚筠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攬在自己腰側的手臂頓時往裡收緊,整個人被迫撞上了身後男人結實的胸膛。随後她蓦然一失重,被打橫抱了起來。
她白色高跟鞋上的珍珠紐扣被這驟然施加的拉力扯松,“啪嗒”一聲,鞋跟撞在了水泥裡上。
“那天走後,你很高興嗎?”
顔晚筠被抱得很緊,鼻唇之間幾乎都是那陣沉冷的、熟悉的烏木味。她身體一瞬間收緊,幾乎在宋酲抱起自己的那一刻感到久違而興奮的戰栗,一瞬間發顫的感覺傳到心髒尖上。
随後她聽見哥哥在耳旁說:“好不小心,晚晚。鞋子都掉了。”
男人微俯下.身,修長而骨骼分明的指尖勾起高跟鞋的邊緣。他就這樣一邊拎着精緻漂亮的高跟鞋,一邊抱着顔晚筠往街道的對面走。
顔晚筠指尖抓皺了宋酲的襯衫下擺,下巴往裡面藏了藏,想要緩和那陣發顫的感覺。腳背暴露在微涼的空氣裡,她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恥,頭暈卻又因為這樣的借力确實好受了很多。
此時此刻,她沒有辦法不去依賴這個擁抱。
顔晚筠記得這條街離住所并不遠,也許步行十五分鐘就到了。可她卻沒等到回家,醉酒後的困倦和疲憊湧上來,她就這樣枕着宋酲的胳膊,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許是宋酲本身就能給人帶來安全感,睡眠一向差勁的顔晚筠中途醒都沒醒。她被宋酲安全送到家,用熱毛巾擦過臉蛋,一覺睡到了傍晚。
顔晚筠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胃痛緩解了許多。卧室四周的窗簾都被拉上了,她躺在柔軟的床鋪裡,對着昏暗的天花闆發了好一會兒呆,才逐漸清醒過來。
顔晚筠看了看身上睡皺的襯衫,眉心蹙了蹙。她從衣櫃裡拿好換洗衣物,去卧室相連的洗浴間放好熱水,整個人烏發一散,仰頭躺在了浴缸裡。
她泡了好一會兒澡,換好睡衣打開卧室的門,卻意外聞到了一陣番茄炖牛腩的味道。
顔晚筠在柏林租的是單人獨立居室,從來就沒有室友,房東太太也不會在沒有通知她的情況下随意進來。
她抿了抿唇,想,宋酲沒有走嗎?
顔晚筠立馬把衣領處松松垮垮的扣子系好。她随意擦着頭發上未幹的水,踩着拖鞋一路走到了廚房。
中午吃的東西幾乎都吐了,經過一個下午的休整後,顔晚筠狀态好了很多,也确實被番茄酸甜的味道帶起了饑餓感。
宋酲黑色的西裝外套已經脫了下來,搭在沙發上。他一身白色的襯衫,袖口整齊地卷起半截,露出低下精實有力的手臂。
他聽到腳步聲,微微側過頭,露出那雙慣常疏遠冷淡的薄情眼。
宋酲身上常年隻有黑白兩種顔色,眼眸與發色都深得不像話。他不笑的時候,就像是深冬裡最冷的那一點雪意,是遠山之巅最高不可攀的冷松石。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挽起袖子在廚房裡做飯,冷冽眉眼也染上了煙火氣。
“晚晚。”宋酲看着顔晚筠還在滴水的發,眉頭立馬皺了起來,“洗完澡把頭發吹幹。”
顔晚筠卻上前兩步,走到宋酲旁邊,看見砂鍋裡煮得軟爛的番茄和牛腩。她仰起臉,一雙剛剛在浴室中被蒸得潤紅的唇露出來,有些明知故問:“做了什麼?哥哥。”
“炖了番茄牛腩,小米粥也在壓着。十分鐘之後吃飯。”宋酲伸出手,指節抓住她毛巾一側,問,“需要我幫你把頭發吹幹嗎?”
“不用了,謝謝。”顔晚筠把宋酲手心裡的毛巾扯回來。她發現牛腩還沒炖好,很幹脆地抽身轉頭,去客廳的軟沙發上吹頭發了。
她在吹風機的噪聲裡想,家裡從來不會準備牛腩這樣的食材,宋酲估計是趁着她睡着的這會兒功夫,出去買的。
顔晚筠家的廚具雖然一應俱全,但她幾乎很少自己做飯。偶爾幾次用還是加熱速凍食品,或者邀請同事們過來聚會,廚藝好的幾個同事被大家推搡着去做飯。
熱風吹得顔晚筠有些困倦,等頭發徹底吹幹,番茄牛腩也炖好了。
顔晚筠進去廚房,幫忙洗了兩份碗筷。
主食是小米粥。番茄牛腩炖了整整一大鍋,酸甜的番茄幾乎被炖得黏糊,牛肉每一塊都浸沒在軟爛的汁液和果肉裡,讓人胃口頓時好了許多。
“謝謝大哥。”顔晚筠端着小米粥,喝了兩口,胃裡就暖和起來了。她看向宋酲,像是随口找話般問:“怎麼做了番茄牛腩?”
“你說想吃。”宋酲說,“我就去買了牛肉,和一點新鮮的番茄。”
顔晚筠一愣,問:“我什麼時候說的?”
“睡着的時候。”宋酲給她夾了一塊牛腩,說,“炖得很爛。你胃不太好,但想吃的話,就吃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