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忙着燒火,來不及多想,隻道:“娘子您忘啦?當初是老郎君心善收養了我娘,還替我娘找了接生婆。之後娘子您嫁人,我們也跟着您來了蘇家,前幾年我娘病逝,娘子您還生了一場大病。”
這樣說來,原身甚至是看着二寶長大的,難怪會将她一直帶在身邊。伴随着淘米的水流聲,季璋繼續道:“自然不會,隻是閑來無事問問。這院中其他人是怎麼回事?”
将水舀入鍋内,二寶也覺無聊,繼續道:“餘乳娘是跟着咱們從東京來的,本來郎君嫌麻煩打算待您生了小公子後重新找一個,任媽媽卻說乳娘不似其他奴仆,便帶着了。”
一番話下來,季璋隻覺這任采蓮不簡單,連蘇轼這個當家之人都會聽她的話。瞧今日蘇轼對朝雲的态度,正是多巴胺急劇分泌的時候,居然也被任采蓮攔下,沒有給她名分。
“杜雪和杜霜是兩姊妹,門口的小厮是劉大和劉二,都是在杭州時從牙婆子手裡買的。他們在府内也有一年了,娘子不必擔心他們伺候不好。”二寶補充介紹道。
“今日在院中的那位,是杜雪還是杜霜?”本以為是成熟穩重,但瞧着剛剛看見喜形于色,隻道是背後有人提醒約束,天性并非如此。季璋傾向其是妹妹,就是不知這姊妹各自的名字。
“今日的是妹妹杜雪,本來這活兒是杜霜的,但任媽媽嫌杜雪不穩重,照料不好小公子,便就她們調換了一下。”之前隻有蘇迨時,杜雪是在身邊伺候的。
照顧小孩定是比院中雜活輕松許多,想來這兩姊妹感情不錯,而且這妹妹還很聽姐姐的話。
話語間隙,淘洗幹淨的米冷水下鍋。季璋在上面放了一蒸闆,将削皮幹淨的白滑山芋粗略切成了四塊長條狀,确保在粥成之前能蒸熟。
“娘子,還需要做什麼嗎?”二寶道。之前娘子做的都是家常小菜,這些既好吃又美觀的花樣倒是未曾見過,故而她對需要做什麼是一頭霧水。
這樣一問,季璋倏然不自信起來,“府内有香榧和杏仁嗎?”酥黃獨的酥香除了油炸,主要是由香榧和杏仁兩樣幹果提供。剛剛瞧見養胃的山芋,一時興起便有了主意,卻忘了這苛刻的輔料。
“前些日子,小公子的湯餅宴上剩了許多幹果。娘子且等等,我去廚房瞧瞧。”二寶欠身行禮,如脫兔般跑了出去。
季璋怕她死闆地空手而歸,還想說什麼,人早已沒影。不過廚房有袁娘子在,想來不用如此麻煩,季璋又安心地将心收回肚子。
要說季璋一現代人,怎對這文绉绉的美食信手拈來,隻得說是機緣巧合。在大衆連鎖店打開市場,她的自創品牌有了一定知名度後,她便開始着手研究古籍中的美食,旨在還原老祖宗舌尖上的美味。
前期準備差不多已經完成,隻要菜品成功便可開業,沒想到她卻水靈靈地直接來到了老祖宗身邊。隻道是,我命由天不由我啊。
竈台上早已冒出騰騰熱氣,水分随着熱氣蒸發,彌散在空中的米香味愈發濃郁,鍋内的米逐漸黏糊起來。季璋估摸着時間,打開木頭鍋蓋,用筷子将山芋戳了個透心涼,然後迅速将其夾到盤中冷卻。
就着厚布将燙手的蒸闆拿開,積蓄已久的米香瞬間在空中迸開。季璋連忙用鍋勺攪動,黏糊米粥不緊不慢地吹着泡泡,卻被鍋勺一勺打散,須臾又卷土重來樂此不疲。
幸好時間拿捏得極為精準,粥并沒有糊。季璋回身将早已切好的姜絲和羊肉片盡數倒入,在鍋勺的攪動下很快便消失在了白花花的米粥中。
“娘子,我回來了!”二寶小臉紅撲撲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裡拿着兩隻小瓷瓶。
“袁娘子直接讓廚房的人幫忙磨成末了,這才耽擱了些時辰。”二寶氣喘籲籲解釋道。她将瓶子遞給季璋,自己則接過鍋勺繼續攪動米粥防止粘鍋。
季璋道:“待會兒做好了,咱們給袁娘子送一份過去。”順道還能還個食盒。
季璋找來一大碗,将香榧末與杏仁末盡數倒了進去,然後加入少許調味的黃豆醬和輔助凝形的面粉。最後再徐徐加入清水,用筷子迅速攪拌,調制成能粘在碗壁不流竄的面糊。
此時姜絲與羊肉片早已被粥同化,愉快地與其一起優哉遊哉地吐泡泡。季璋轉身到竈台旁瞧了瞧,便知火候已到,道:“二寶,可以出鍋了。”
鍋内看着少,盛出來卻滿滿裝了兩大湯碗。季璋将早先杜雪還回來的二層食盒打開,把下面一層裡早已冷卻的水倒掉,擦幹後将其中一碗粥放了進去。有上面一層格子的密封,粥沒那麼容易涼。
趁二寶涮鍋和燒油的空隙,季璋将剛剛蒸熟的山芋切成銅币厚度的方塊,滿滿當當擺了一盤。
待鍋内油燒得冒出縷縷白煙,季璋夾起山芋片在面糊後裹上一圈後如過年炸酥肉般放進油鍋内,當即便冒出“滋滋”的響聲,面糊迅速成型将山芋片裹在其中。
瞧見泛黃的邊緣後,季璋手疾眼快迅速翻煎,弱下去的“滋滋”聲再次卷土重來。直至兩面金黃,才被撈起。
二寶負責翻煎,季璋負責下鍋。主仆二人配合默契,須臾便将整盤白花花的山芋片變成了三盤金黃的酥黃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