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總歸是要留在府内的。與其樹敵讓迨哥兒吃苦,不如交好也讓小孩免遭牽連。”季璋目光落在鼓着腮幫子的蘇迨身上,隻覺自己的做法沒有問題。
二寶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心裡暗道不會再讓朝雲有作妖傷害小公子的機會。
倏然,季璋似是想起了什麼,擡眼掃視了一圈院子,“劉大,人呢?難不成還未回來?”
蘇轼與蘇邁下山之後,便與她們分道揚镳去辦事了。眼下跟着蘇轼的朝雲都回來了,劉大就在杭州城内辦事,想來應該也快了。
“還沒呢,娘子。”
二寶語氣十分堅定,看着院中侍弄花草的劉二,道:“劉大可稀罕他弟弟了,若是出門回來定會尋他弟弟的。”
“是嗎?那就再等等。”季璋内心莫名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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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十三的漸盈凸月雖比不得十五的圓潤玉盤,但挂在繁星點點的夜幕上也十分顯眼。
季璋撐着臉倚靠在桌上,無聊地翻閱着王閏之屋内的書,聽見腳步聲響起,内心已經毫無波瀾,眼皮也不曾擡一下,“可是劉大與劉二從望湖樓回來了?”
想要确保朝雲改邪歸正,除了她自己堅定向善之外,望湖樓老鸨那邪惡外力也得鏟除。故而,季璋回府之後便派劉大去望湖樓走一趟,沒想到一去就杳無音信。
今日等了一下午,從翹首以盼變成了焦灼等待。無數次的虛晃一槍後,季璋等到現在已經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了。她怕劉大出事,本想親自去找,奈何她連路都認不全,隻得派劉二去找,結果眼下連劉二也賠上了。
“既然乏了,怎不去床上歇着?”蘇轼看着沒個正形、隻差沒爬在桌上的季璋,好心提醒道。
預料之外的男聲吓得季璋一激靈,她連忙坐直了身子,回身看向來人,話中滿是驚訝,“郎君,你怎來了?”穿過來的這些天,蘇轼從未來過她的屋子,這着實怪不得她大驚小怪。
“昨日操勞的肩膀可好些了?我今日去了藥鋪,郎中說這膏藥可緩解痛楚。”蘇轼将手中的藥包放在了桌上,順勢坐到了季璋對面。
“多謝郎君好意。”季璋将桌上四散的書冊合上,生怕對方會抽問般麻溜地碼放整齊。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蘇轼的聲音傳來,“閏之若是想識字,來尋我就好。”
“多謝郎君好意。我就是閑來無事看着玩玩,怎好耽擱郎君寶貴的時間?”季璋不假思索地拒絕道,她還要忙着賺錢呢。若是應下,怕是還沒學出名堂就老死在蘇轼的後宅裡了。
她隻想活着離開,不想真正地離開。
“眼下錢塘六井的疏浚工程快結束了,我在府中的日子也會多起來,你無心擔心這點。”回想起之前自己曾拒絕過閏之的求教,蘇轼以為她在較真,折中提議道:“你若是想學,尋邁哥兒也行。”
季璋不知其敏感多疑的内心戲,隻聽到了最關鍵那句——他在府中的日子會多起來。這可是個不妙的消息。剛解決了任媽媽的問題,這擋路的正主又冒出來了。
“郎君有這時間自然是好的,”季璋當即便想出了一石二鳥的好辦法,“迨哥兒與過哥兒到底是男孩兒,郎君還是得多陪陪他們,不如就趁此時間吧。”
“好。”蘇轼瞧着她倏然沉下又瞬間轉晴的臉,隻覺是燭火不穩,自己看花了眼,便笑着應下了。陪他們,不也是陪她嗎?左右都在一個院子。
兩人相對無言,蘇轼在腦中回憶着每一句話,倏然發覺了不對勁,“你剛剛提到的劉家兄弟,可是發生了什麼?”
“今日午時,我便派劉大去望湖樓給老鸨送話,不曾想申時也未回來。實在擔憂,我又派了劉二去,結果眼下二人皆沒回來。”季璋老實交代道。若是人真地出了什麼差池,他這通判應是能幫些忙。
“午時?我今日也去了望湖樓,并未瞧見你口中的劉大。”劉大昨晚剛與他一起包了角子,蘇轼還是認得他的臉的。
季璋聞言“噌”地一下站起身來,身下的凳子直接摔得四腳朝天,心裡頓時生出一可怖的念頭,“難不成是那老鸨怕秋後算賬,直接下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