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慢流逝,車廂内氣氛逐漸凝重起來。
半晌,賀清池打破沉默:“爸讓你回家一趟。”
賀京酌“嗯”了一聲,着了車。
賀清池輕歎了一口氣,語氣裡充滿無奈:“話是你說的,不論家裡是怎樣的态度,想必你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賀京酌沒說話,調轉車頭,将車駛出老破小,一路朝着賀家老宅開。
賀清池:“京酌,這事太大了,我也幫不了你太多。”
賀京酌一笑,渾不在意道:“怎麼說我也是親兒子,再生氣也不至于打死我。”
夜幕漸沉,車廂昏昧,電話挂斷的盲音響起時,車窗上倒映着的是一張神情複雜的臉。
“師傅,禦景灣,”林燼予往後靠在椅背,從外套口袋裡找出嗡嗡直響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爸。
他挂斷電話,往接連不斷響起消息提示音的三人群裡發了一條消息:我現在回去。
林竹西:自求多福。
林雁回:放心,家庭醫生已就位,哥已經聯系好救護車了。
話是這麼說,在林燼予一腳踏進家門挨了林業修一把掌時,林竹西和林雁回想也不想地箭步沖上前,将林燼予護在了身後。
林竹西替林燼予擋下了飛來的果盤。
林雁回替林燼予挨了一把紅木椅子。
客廳内亂作一團,氣氛凝重,一觸即燃,林業修一把推開攔在林燼予身前的兩人,手一揚,啪地落到了林燼予的臉上,他怒發沖冠道:“這就是你幹出來的事?”
“爸!”林竹西拽住他的胳膊,林雁回再次擋回林燼予身前。
林燼予肩背挺直地站在客廳中央,臉偏在一邊,下颌線條冷硬,情緒沒有一絲起伏。
林業修被他的态度氣到後仰,抄起倒在地上的紅木椅子就往他身上砸:“接手家業你嫌丢人,在外面和一個男人不清楚你就不嫌丢人了!?”
木頭碎裂的聲音響在客廳内,林雁回和林竹西都急了。
“爸!”
“你想打死他嗎!”
“打死誰?”蒼老而有力的聲音傳來,林老爺子走進客廳,拐杖重重地砸到地闆上,目光看向林業修,“你要打死誰?”
“爸,”林業修七竅生煙,“您先上樓,我自己的兒子自己教育...”
“他是我看着長大的,”林老爺子怒目圓睜,“我看着長大的孩子,你有什麼資格教育?就憑你是他隻育不養的爹嗎!”
林業修被罵的一愣,火氣頓時卧旗息鼓。
林老爺子指着大門:“滾蛋!”
大門開合的聲音響起,硝煙彌漫的客廳歸于平靜,老爺子看着站在客廳中央的姐弟三人,嚴厲的面色下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不是打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倔驢一樣的脾氣倒是毫無二緻,也不知道随了誰,挨打不會躲麼?”
警報解除,懸着的心總算落回肚裡,林雁回松了一口氣,插科打诨道:“那當然是誰養大的随誰。”
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拄着拐杖往客廳外面走:“竹西,跟我來書房。”
林竹西拍了拍林燼予的肩膀,跟了上去。
二樓書房,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指着紅木茶幾上的照片道:“竹西,這事你怎麼看?”
林竹西垂眼看去。
照片裡,兩個男人在明月山莊的停車場内吻的旁若無人,讓看得人臉紅心跳。
而裡面的男人,一個是賀京酌,一個,是自家弟弟林燼予。
林竹西眼皮狠狠一跳,不忍直視地撿起桌上的照片,藏向身後。
老爺子不以為意道:“我倒覺得這事沒什麼不好。”
林竹西茫然地看着老爺子。
老爺子将一疊文件放到桌面上,言簡意赅道:“賀家出了點問題,海外市場不景氣,他們想把市場轉回國内,如果沒有遭到排擠,那就問題不大,一旦遭到排擠,可就難說了。”
海外轉回國内談何容易,這和到别人的地盤搶飯吃沒區别,沒有人會願意把自己的蛋糕讓給别人,林家也一樣。
林竹西沒有說話,安靜地看着老爺子。
老爺子不疾不徐道:“原本在這件事上陸家是能幫忙的,可惜,今天被賀家那小子攪黃了。”
陸筱今晚說那句“你是出來和我相親的”從腦中閃過,林竹西了然點頭。
老爺子:“不過,沒了陸家,也還有咱家。”
林竹西:“您的意思是?”
老爺子:“如果是燼予喜歡的人,林家的蛋糕也不是不能分。”
林竹西明白老爺子是什麼意思了。
老爺子:“當然,前提得是燼予自己有分蛋糕的能力。”
言外之意,我給你分蛋糕的權利,但家業你必須得接手了。
林竹西思忖片刻,說:“爺爺,燼予是您帶大的,他什麼脾性您最清楚。”
老爺子笑笑,站起身往外走:“放心,我不會逼他,他總有求到我面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