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看着蘇葉身後的黑闆越來越滿,眼皮也漸漸沉重起來。就在它們快黏上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江霏麓一個激靈,趁着蘇葉轉身寫字的時候在桌底下看了一下手機,上面顯示一條新消息。
——麓兒,離家出走怎麼回事?
來信人是陸易晨。
江霏麓立馬回了個信息回去。
——二晨,救命啊,趕緊打個電話過來!!!
沒過半分鐘,江霏麓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笑着對蘇葉示意了一下,到課室外去接電話了。
電話那頭聲音有點困倦,仿佛剛睡醒:“喂?麓兒啊,救什麼命?我今早起來發現五個未接來電?你離家出走是怎麼搞回事?”
江霏麓站在走廊裡壓低了聲音:“唉,電話裡說不清楚,你現在是在酒吧對吧?我去找你。”
挂了電話,江霏麓在教室門口對着蘇葉比了個走人的手勢,又雙手合十搖了兩下,還沒等蘇葉反應過來就沒影了。
蘇葉:……
課室裡的同學們看到了面色忽而轉陰的教授,感覺他快把手裡的粉筆掰斷了。
————
陸易晨是江霏麓初中高中六年的舍友,長得高高帥帥,剪了幹淨利落的寸頭,性子挺老沉,跟他是實打實的鐵哥們,連成績也跟他一樣被屎糊過的那種,陸易晨本科畢業後就去了一家酒吧當調酒師,店裡生意還算紅火,工資待遇也還算不錯。
“你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和你爸吵的這麼大?”陸易晨看着如死魚一般攤在沙發上的江霏麓,忍不住調侃:“幹什麼去了這麼沒精神。”
江霏麓揉着太陽穴:“剛剛接受了一場身心的洗禮,真是心力憔悴——怎麼我昨天打你電話,你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早上的酒吧并不營業,陸易晨擦拭着吧台回:“我早上睡覺,下午接着晚上都在上班,沒法看手機,加上昨天酒吧周年慶,我忙到快天亮,剛剛才起——要喝點什麼?”
江霏麓哼了一聲:“大白天喝什麼酒,何況又不是你的店——你倒杯白開水給我就行。”
陸易晨倒了水,又問:“那你在附近定了酒店?”
“沒,我現在身無分文,哪來的錢住酒店。”
陸易晨說:“那怎麼辦?要不來我家先住着,然後我帶你去租個房子?”
“算了,”江霏麓悶悶地回:“去你家,伯父伯母還不打斷我的腿?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說來陸易晨的父母十分讨厭他這個老鼠屎,中學時就堅持認為是江霏麓把他們的寶貝兒子帶壞了,極其反對他們來往,樂隊創立不告而終也有他們的一份力。
雖然他爸才是罪魁禍首。
陸易晨沉思片刻,又問:“烊子怎麼說?”
烊子說的是他們另一個舍友——夏路烊。他們雖然不是同一個班,但是都因為在學校内不讨人喜歡而被分在了同一個宿舍。但當時分宿舍的老師一定追悔莫及:沒想到把三顆老鼠屎塞在了同一間屋裡。
江霏麓歎了口氣:“可别提他了,見色忘義的混蛋,一句‘女朋友在家呢,你睡馬路吧'給我打發了。”
陸易晨笑:“哈,果然像他的作風。”
江霏麓伸了個懶腰,又來精神了,興沖沖朝陸易晨道:“可不,還好我抱了條金大腿,不然今晚還得愁死。”
陸易晨擦杯子的手一頓,疑惑道:“金大腿?誰?”
江霏麓神秘兮兮地一笑:“你猜?”
“……滾,愛說不說。”
“别這樣啊,”江霏麓無語攤牌:“我說就是了。”
“這是一個極其蜿蜒又曲折離奇的故事,事情還得從昨天中午說起……”江霏麓描述地如臨其境:“當時我正落魄地蹲在我們母校門口,活脫一個叫花子,BGM還是北風蕭蕭的那個……”
陸易晨冷眼打斷他:“屁話可以掐掉。”
江霏麓:“……”
江霏麓:“好吧,是蘇學長收留的我,當時我正可憐巴巴……”
陸易晨再一次打斷江霏麓凄涼悲婉的故事:“蘇學長?哪個蘇學長?”
江霏麓被陸易晨問的一愣,說:“還有哪個蘇學長,就是我們上初中那會兒天天抓我們遲到,午休玩手機的那個蘇葉學長啊。”
陸易晨:“……”
江霏麓看陸易晨欲言又止的樣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了?發什麼呆?你不記得?”
陸易晨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江霏麓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幹嘛這樣盯着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陸易晨斜着眼盯他:“你不記得你之前說過的話了?”
江霏麓:“……”
搜索完腦海裡所有有關蘇葉的資料,江霏麓仍是不明所以:“我應該記得嗎?”
陸易晨又眯着眼睛,頭往前湊了湊:“真的不記得了?”
“……有屁快放!”
陸易晨歎了口氣,把擦酒杯的毛巾往吧台上一擱,學着江霏麓的樣子悠悠地道:
“那是一個蜿蜒曲折又複雜離奇的故事,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