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帶着沈初言和三長老,在蜿蜒曲折的路徑中輾轉前行。
終于,他們踏入了一個由冰雪融化形成的溶洞。剛一邁進,刺骨的寒意便撲面而來,這裡的寒冷程度遠超執法堂頂,沈初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若不是有三長老的靈力護佑,她踏入的瞬間恐怕就會被凍成冰雕。
沈初言心中一凜,她知道這個地方,這裡是萬劍宗的禁地,一向嚴禁弟子踏入。
他們沿着溶洞内崎岖的道路繼續深入,一路上繞過了許多複雜精妙的陣法。每繞過一個陣法,沈初言的心跳就愈發急促,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在心底蔓延。終于,在前方的一處平台上,一具散發着幽冷光芒的冰晶棺材映入眼簾。
沈初言的内心瞬間被恐懼與驚喜填滿,她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緩緩轉過頭,用滿是期待與忐忑的眼神看向三長老。
"三師伯,這裡面……"她的聲音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微微發顫,話到嘴邊卻又有些不敢問出口。
三長老神色凝重,輕輕朝她點了點頭,随後伸出手,溫柔地将她向前推了兩步,像是在給予她勇氣,輕聲說道:"去吧。"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又仿佛飛速流逝。當沈初言終于看清棺材裡冰封着的那個人時,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那橫亘了近百年時光的稱呼,再次從她顫抖的雙唇間吐出:"師兄……"
看着冰棺裡風姿清俊宛如谪仙的顧清,他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如紙,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裡,宗主忍不住長長歎息了一聲。
“在找到你的前半個月,我們有了你師兄的消息。”宗主緩緩開口,聲音裡帶着幾分滄桑與無奈,“有個前輩在一日晚間竟單獨一人擅闖山門,送來這具冰棺……和冰棺裡的顧清……他告訴我們,你師兄受了重傷,性命不保,但隻要放在這冰棺内,就能有一線生機,讓我們将他拉到禁地之中好好保存,說不定他能有醒來的一日。”
三長老在一旁附和着點點頭,接過話茬:“那日中秋剛過,送他來的那人一劍獨闖山門,連諸邪大陣都攔不住他,委實可怕。送完人,他就毫發無傷地走了。”
沈初言聞言,眼中滿是驚訝之色。諸邪大陣被稱為修真界第一大陣,是萬劍宗已經飛升了的老祖留下的,據說可以抵擋住如今修真界全部勢力集合的圍攻,千年間還未曾發動過。那人竟然能輕易沖破這樣的大陣,可見修為已經到了十分可怖的地步。
她連忙詢問道:“那個前輩是誰?他和重傷師兄的人會有什麼關系嗎?”
三長老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道:“不清楚呀,不過那前輩修為奇高,所使劍意又充滿正氣,想來不是一個邪修。應當不是他重傷的你師兄。”
沈初言回憶着師兄失蹤的事,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咬牙說道:"當年師兄是去調查無稽山一案失蹤的,隻怕與此案中涉及的宗門脫不了幹系。他當年究竟查到了什麼?又涉及哪些人?以至于要對師兄痛下殺手,這件事,我定要查個清楚。"
宗主抖了抖他的拂塵,一臉不贊同地說道:“你現在肉體凡胎,還是不要折騰了。保全你自己就好。”
沈初言聽到這話,心裡一陣委屈,很想反駁這個老師伯,可話到嘴邊,看着宗主嚴肅的神情,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好”,接着又急切地問道:“那師兄什麼時候會醒?”
三長老再次搖了搖頭,無奈地說:“不知道。”
沈初言緩緩靠近冰棺,眼中含淚,癡癡地看着裡面的男子。他本就生得一副仙姿玉貌的模樣,白衣墨發,顔容冠玉,醒時如谪仙天降,如今卻這般安靜地沉睡在冰棺之中,更添幾分冷寂。
她擡起手,動作輕柔地撫了撫他的發絲,仿佛生怕驚擾到他,聲音裡滿是心疼:“師兄……沒想到再次相見竟是以這樣的情形,還記得幼時你經常背我下山,帶我去集市玩,即使明知道是違背師命要被罰,但隻要我想要,你還是會不管不顧地帶我去。”
"哼,"宗主從鼻子底下冷哼出一聲,“就是你們師門最不守規矩,你師兄師父如此縱容你,視宗門律規若無物,所以才……”
宗主話還沒說完就被三長老打斷:“哎呀,我的大師兄,此情此景,人家小年輕聊聊天,你還在這兒搞什麼迂腐?”說着,三長老一把扣住宗主的手腕,“來來來,我們兩個老東西離遠點,讓他們師兄妹好好說說話,别站這兒煞風景了。”
宗主本想反駁,但看到三長老擠眉弄眼,又瞥見沈初言不知道何時已經淚如雨下的模樣,終是憋着一口氣,任由他拖開了。
見三長老如此模樣,沈初言流着淚都被逗笑了,她擡手擦了擦眼淚,向三長老道了聲“謝謝”。随後,她俯身靠近師兄,就像在說悄悄話般,輕聲說道:“師兄,你看,三師伯還是這麼有趣。”
“師兄,每年生日都是你給我準備生日禮物,我們師徒三人一起慶祝。我今年的生日也快到了,你快點醒過來和我一起慶祝好不好……”
“你不是最愛在我們面前逞強的嗎?受了傷也不見你皺皺眉,你說這叫強者風範,怎麼現在躺在這裡了,一動不動的,”
“師兄,我第一次學會劍招就是和你對練,你還輸了,我知道那會是你讓着我,可是之後你每次都讓着我……”
“師兄,我還知道你一個秘密,其實你也會怕疼對不對?有一次出任務,同行的人都受很重的傷,你為了護住我們一直擋在最前面,那些師弟師妹們都說你很厲害,有你在就什麼都不怕。但我知道其實那天你也很害怕,我還看到你偷偷哭了。”
沈初言沉浸在回憶裡,一開始進來溶洞時是情怯不敢見,現在真的見到了,反而有無數的話想和師兄說,好像怎麼說也說不完。
說了好一會兒後,沈初言感覺腿蹲得有些麻。她想站起身活動一下,卻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三長老被吓了一跳,連忙快步跑過來查看。他伸手搭上沈初言的脈搏,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凝重,狠狠皺起了眉,内心滿是不忍,勸慰道:“小言兒,你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再在這個溶洞待了,先回去吧。”
沈初言晃了晃自己暈乎乎的腦袋,隻覺得眼前的景象都在不停地晃動,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可還是不舍得地看了看冰棺内的人。
“師兄,那我明日再來看你。”她聲音虛弱,垂下臉咳嗽了兩聲,就在這恍惚間,她的餘光卻好像看到顧清手指動了動。
她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然後猛地推開三長老,不顧一切地撲到冰棺旁。
"師兄!是你嗎師兄?你醒了嗎?"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帶着滿滿的期待。
可是眼前的男子依舊緊閉雙眼,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