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言和顧清對于怎麼樣修改秘籍中的劍法一直讨論到了很晚。
第二天一早,夜間的寒意将散未散,風夾帶着萬劍山上的冷寒吹過,讓樹葉沙沙作響,沈初言一手持劍譜,一手在拿着那把從北域路上順手撿的黑劍比劃着。
一會兒身輕如燕,一會兒驟帶萬鈞,劍若霜雪,淩厲的劍氣在她周身聽話的遊走,那如芒的長虹襯得她本人像馬上要乘風歸去一般,足不沾塵。
雖然隻是随便比劃一下,但這豐盈的劍意,哪位劍修大能看了不說一句好苗子。
自然,這也包括顧清。
他剛出房門就見到沈初言在這兒筆劃,她劍意愈發精進了,有一種以前沒有得肆意灑脫。
沈初比劃了半晌,終于發現了師兄在一旁觀看。她嘴角挂上弧度,興奮地朝顧清招手,“師兄師兄,快來給我喂招,我試一下我們昨天弄的那個新劍法,弄完好早點給陸涯送去。”
顧清面色未變,點點頭便拔劍出鞘,劍光間隐約有風雷之聲。沈初言贊歎地誇了句:“好劍意”,沒想到師兄已經到了一劍出而天地異象的地步,進步頗大。
她剛贊歎完,長劍就攜着雷霆萬鈞之勢到了她身前。
沈初言一個擰身,又擡手看似柔柔弱弱的一擋,那無比霸道的劍氣就被她化去。
顧清也露出贊賞的神情,二人就此纏鬥起來。
一時間,破破爛爛的庭院中劍意浮動,更是引得天上雷雲滾滾,即使是對修行再一竅不通之人,都能看出此方定是有大能在比試。
扶居山離外門不算很遠,往日都沒什麼人去注意這小小的外門。可今日,在扶居山門外灑掃的弟子們,竟然看到外門那邊天有異象,陣陣天雷翻滾,劍光閃動,這引得他們議論紛紛。
不多時,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綠韻耳中。
大殿上,綠韻的臉色難看極了。
顧清剛回來就能引得天地異象,隻怕他的修為是越發精進了。這樣一個劍道大能,不知比四海宗那個隻知道用靈寶的廢物親傳弟子好了多少。
更何況顧清背後的修真隐世家族能量頗大,隻是消息隐秘不外傳,當年爺爺想辦法讓他們家族的人欠自家人情,然後借此定下這樁親事也是為此考慮。像這樣極品的男人,要是他死了也就罷了,現在既然人活着,她綠韻又怎麼能夠放過?
可恨的是那個沈初言,要不是她突然出來攪了她的局,隻怕顧清現在還住在她的扶居山。好死不死,她既然已經出去了,幹嘛還要回來?
想到這裡,綠韻更加憤怒了,手重重的拍在木幾上。那由她的追求者精挑細選送來的靈木制成的木幾瞬間斷裂,壞了。
她煩躁地看了一眼壞了的桌子,嫌棄地手袖一掃,那木幾碎成木片,灑了一地。
下面侍奉的幾個弟子瑟瑟發抖,連忙向前打掃,愣是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綠韻近來的脾氣真是越發喜怒無常,前幾日那個被打的半死的小弟子的慘狀還曆曆在目,他們幾人瑟瑟發抖。
前來彙報的弟子見這狀況,也将那句“仙尊正在和那個傳說中的廢物打得有來有去”給咽了回去。
無論怎麼樣,還是命要緊。
綠意盎然的樹下,兩道看不出身影的劍光舞來舞去。天上烏雲翻滾,轟雷陣陣。一段時間,那兩道劍光終于停下來。
兩道身影,一道熱烈,一道挺拔,相對而立。
樹影随風而動,兩個人衣袂翻飛,襯得他們像神畫中的仙人一樣如此飄逸出塵。
沈初言長歎一口氣,舒了舒筋骨。“師兄,你的劍法可真是越發詭谲了,我是完全猜不到下一招你會出什麼呢!”
顧清聽着她的抱怨,一邊十分順手地從衣袖中拿出一條素色的帕子,湊過去兩步,将她額間的汗珠擦去。
沈初言有些愣怔,卻也沒有拒絕。
顧清邊擦邊評價道:“你的劍法倒是變化挺大,有些魔族用法的神韻。”
“是嗎……”
沈初言也覺得奇怪,難道是自己失去的記憶裡去魔族曆練了?所以學了些他們的招式融入其中?
“另一邊。”顧清擦完了一側,示意她挪個方向。
沈初演乖乖聽話,又靠近了些。
依稀能聞到帕子上好聞的皂角香。
遠遠望去,不得不說是一道郎才女貌的唯美畫面。
沈初言由着他給自己擦汗,興奮地翻着劍譜,口中念念有詞:“師兄你還是這麼細緻,像個小姑娘一樣,袖子裡什麼都有。好了,現在新劍法演練的差不多了,我這就去找陸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那他從現在就開始練。”
顧清手上的動作一頓,臉上溫柔的神情淡了些。他“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目送着沈初言興奮的抱着劍譜往内門的方向去找那個什麼“陸涯”。
待沈初言的身影完全走遠後,他身側募地出現一道黑紅色的鬼影。
“你去看一下,師妹去見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是半截透明的身影,像是剛從宿醉中蘇醒過來,他聞言先是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問道:“什麼東西?你讓我去監視誰?你師妹?你瘋了?”
他先是看向眼前明顯面色不好的男人,然後視線下移,看到他捏着的,那方皺得不成樣子的帕子。他身子一抖,清醒了些。但嘴中卻是毫不留情地驚奇道:“真是活久見了,你師妹和小白臉跑了?”
顧清周身的氣壓更低了,他蹙了蹙眉,語氣不善地命令道:“不要在這胡言亂語,叫你去你就去。”
那道身影哀嚎:“蒼天啦,欺劍啦,我現在都是一把斷劍,隻剩一半了!你還這樣子搞,我該好好休養你知道嗎?不然你也撈不到什麼好處的,你看你現在修為雖然說看起來有精進吧,但是劍骨也一半暗淡了呀!”
原來這道身影竟然是顧清的劍靈,隻是不知為何隻剩下了一半,看起來頗有幾分凄慘的意味。
顧清不想聽他說廢話,面色不善的掃過去,劍靈瞬間噤聲,不敢再胡說了。
“好好,我去我去行了吧。”
劍靈晃晃悠悠着那隻剩一半的半透明身子,向沈初言消失的方向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