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買菜。”
一團陰影似乎在頭頂流動而過,猛然間櫃門唰唰沖開,照不到陽光的壁櫃淌出一片陰影,緊接着從櫃子裡冷冷探出一雙眼睛。
老四攀着邊緣的櫃門,死屍般陰冷的側躺在櫃子裡,蜷縮着長腿,隻從淩亂的發絲中露出一雙幽暗的眼睛。
他粗暴的扒開頭發,一腳蹬出櫃門,三兩下就半爬上桌子,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态趴在桌子上,手中抓着一把零零碎碎的紙鈔。
手一松,散散的掉在桌子上,加上桌子上兩張紅色的,不用數,目光一掃,202塊三毛。
老四極為暴躁,震怒大喊:“你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過的嗎?”
“八十七塊五過兩個星期!整整兩個星期!還要給你們弄三菜一湯。”
“下次不許了!”
皮富貴咂舌:“你跟我說有什麼用?跟老三說去。”
“你就不能勤快點催他交房租嗎?”老四指責。
靠給全家買菜做飯抵房租的老四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怒氣沖沖的一把把錢兜進懷裡,把今天菜譜上的炒豆芽、豆芽湯、炒白菜通通劃掉。
他撸起頭發,一把撸到腦後,露出一張濃豔陰沉的臉。
“今天吃肉。”他不耐煩的放下豪言壯語。
又猝然沖到小燈燈面前,兩人鼻子對着鼻子,眼睛對着眼睛,直勾勾的目光格外詭異冰冷,像是某種無機質的蛇瞳。
老四陰沉沉的發問:“吃豬肉還是牛肉?”
老四和燈燈相處不多,他話少,要麼瘋瘋癫癫要麼安安靜靜。
昨天是安安靜靜的四哥,現在是瘋瘋癫癫的四哥。
小燈燈咽了咽喉嚨,慫慫的抓住發尾,小小聲咕哝一聲。
四哥滿臉被吵醒的陰沉,他氣息混亂,身上是舊舊的泥巴腥味,濕濕的,潮潮的。
像是有小水珠落在了燈燈的脖子上,燈燈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
他抖了抖肩膀,一把抱住四哥的腦袋,用力蹭了蹭。
四哥身上冷冰冰的,像是抱了一塊冰塊,燈燈踮起腳,努力伸長手,用力抱抱。
老四不耐煩的晃晃腦袋:“你幹嘛?”
燈燈歪頭:“哥哥冷冷的,燈燈給哥哥暖暖。”
哥哥身上都要結冰啦QAQ。
“燈燈,超級暖的!”小燈燈攥緊拳頭,示意般揮了揮,暖呼呼的小手貼在四哥的臉上,俨然是兩個不同的溫度。
老四不屑一顧的神情變了變,誠實的低下頭,縮着脖子歪着腦袋,滿臉舒适的貼在小燈燈的掌心。
暖暖的。
他咕哝一聲,口是心非的冷哼:“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可能多給你肉吃的。”
“你隻能吃兩塊錢的肉。”他伸出兩根手指,跟燈燈比劃。
想到什麼,他皺起眉頭,掙紮許久,不情不願的豎起第三根手指。
“看在你之前給我糖吃的份上,今天你可以吃三塊錢的肉。”
老四睡在壁櫃裡,幾乎沒有房租,隻是要交平攤的水電,用買菜做飯來抵債。
餐标是每個月兩百塊,平均一天六塊七。
作為家裡的大廚,吃什麼全要依仗老四的心情和當天預算。
當然,作為摳門到極緻的二房東,皮富貴會定點用他們四個人的号天天上各大軟件搶一毛一份的生活用品和蔬菜水果作為補充。
家裡的執政大廚說燈燈可以吃三塊錢的肉,就是可以吃三塊錢的肉。
燈燈“哇”了一聲,忍不住兩眼放光,他激動得踮起腳尖,急急的征詢:“是肉肉嗎?”
“那個軟軟的,好吃的肉肉。”
想到之前喝的肉糜湯,小燈燈忍不住舔了舔嘴巴。
香香的,鹹鹹的,超好吃的(0¬0*)。
老四下了判斷:“那今天就吃豬肉。”
他翻出一個免費領的布袋子,一把把燈燈裝進去,抗了起來。
燈燈懵懵的舉起手,稀裡糊塗就被套進了袋子,他在袋子裡滾了滾,翻出一個腦袋,好奇的在不同尋常的高度東張西望。
老四像拍西瓜一樣拍拍袋子,大手一揮:“我去了!”
皮富貴追着他背後,痛心疾首大喊:“别去菜市場入口那家,那家缺斤少兩還給菜摻水!”
最重要的是!
“那家比别家貴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