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吓人！”壞！

哼。

小燈燈哼了一聲，抓住哥哥的肩膀，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在颠簸中悄悄把自己換到了舒服的姿勢。

不過才調整好，他又換了位置。

被裝在籃子裡，小燈燈從裡面探出個腦袋，好奇的目光轉來轉去。

突然車子被人為推動，小燈燈擡起頭，眉眼一彎。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皮富貴鋒利的下颚線條，皮富貴扛着木樁子，腳一蹬，騎着破舊的自行車，活像是農民工進城般。

“出發！”小燈燈手一揮，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指揮的小将軍。

風吹起他的額發，呼呼往後吹拂。

一點都不英武，是個風中淩亂的棉花糖。

皮富貴趁亂捋了他一把，把亂七八糟的頭發捋到腦後。

他這次沒去廣場擺攤，而是在小學門口的那一條街上。

他才剛到，馬上有人招着手招呼他過去。

“富貴哥，這這。”

擺攤賣烤腸的攤主挪了挪地方，皮富貴扛着木頭樁子過去一坐，就是一個攤。

“謝了。”

“謝什麼，上次你還幫我占了位呢。”攤主努努嘴，看他帶着一個小孩子，好奇的看了兩眼。

“貴哥，這你家小孩啊？幾歲了，真可愛。”

有人說燈燈，燈燈機敏的擡起頭。

“三歲吧。”皮富貴随口說，把小燈燈扒拉到自己腿上，蒲扇似的大掌蓋在小崽子腦袋上，随意的捋了捋頭發。

看起來粗暴的動作，落在頭發上癢癢的，小燈燈忍不住笑了起來，癢得直躲，抱着腦袋不讓哥哥碰。

他有樣學樣，奶聲奶氣的對着旁邊的姨姨說：“燈燈三歲了。”

小學門口到處都是等着接小孩子的家長，聚在一起也無聊，看見小燈燈這麼一個陌生孩子，奶聲奶氣的說自己三歲了，登時心軟的一塌糊塗。

沒忍住好奇打聽：“三歲這麼會說話，上幼兒園了吧？”

燈燈不怕生，聽見有人說話，機敏的轉過腦袋，軟糯糯的嗓音有些含糊，綿軟極了。

“幼兒園是什麼呀？”

出聲的家長笑了幾聲，逗弄燈燈：“幼兒園啊，上學的地方啊，每個小孩子都要上的。”

“對對，現在講究教育從小娃娃抓起，幼兒園教的可多了，不上個好點的幼兒園，孩子直接輸在起跑線上。”

“可不是，上幼兒園打好基礎，上小學也能輕松點。”

……

不愧是小學門口，家長們你一言我一語的。

什麼幼兒園是關鍵時刻要打基礎、小學一年級是關鍵時刻要抓緊、小學二年級是關鍵時刻要培養孩子學習意識……

一生都很關鍵的中式學生。

把小燈燈都聽暈暈了，他暈乎乎的倒在哥哥肩膀上，茫茫然的眨眨眼睛：“關鍵、關鍵是什麼呀？”

是不是關鍵上幼兒園了，燈燈就可以不上了哇？

當然不可以！

皮富貴越聽越嚴肅，他低頭看看燈燈那沒被知識侵染過的單純眼神，再看看各位家長身上散發而出充滿智慧的光彩。

與他們全家的九漏魚截然不同。

皮富貴面色嚴肅，向路人家長虛心求教：“上幼兒園，以後能上大學嗎？”

路人家長擺擺手，一臉笃定：“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多一分就能打敗一萬人，不打好基礎以後怎麼上高考戰場？怎麼上大學？”

“你家孩子三歲了吧？最好别聽老人家說什麼四五歲大了才送的去，人家三歲就上幼兒園，比你家孩子多上一年，你想想能學多少東西？”

皮富貴肅然起敬：“你說得對！”

見皮富貴一臉虛心求教，隻是紙上談兵的家長們頓時飄飄然，巴巴的把自己的想法經驗往外傳。

什麼幼兒園不學好，小學就學壞，初中就戀愛，高中就退學。

什麼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不能讓孩子當九漏魚，以後出了社會打工都沒人要，低人一等。

什麼多苦多累不能苦孩子，再窮再難不能窮教育。

一通教育經，正滔滔不絕時，皮富貴一邊聽，一邊摘糖葫蘆。

說上瘾的家長們看看孤身帶娃的可憐單親“爸爸”，再低頭看看滿臉無辜可愛的小燈燈，錢袋子當即就松了。

木樁子上的糖葫蘆越撿越少，皮富貴的錢包越來越鼓，小燈燈聽得滿耳朵學習經，隻覺得眼睛花花，腦袋懵懵。

直到驚天一聲爆呵，衆人大呼：“城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