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羲?”商扶庭不解地看着霧沅,“也是修羅?”
霧沅颔首,“是。”
姜蕪一腳踏起,黑紅色的戾氣裹挾着黃沙直撲睢羲。
兩人的招式碰撞在一起,天地之間,風雲驟變,狂風肆虐。
小花精尖叫着縮進了寂滿的懷中。
寂滿擡手為自己和小花精擋住風沙,神情不滿地吼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準備毀了這裡嗎?”
霧沅擡手掐訣,為四人撐起了結界,“他們兩個之間,我們根本無法插手,隻能自保。”
商扶庭感受到突然停滞了沙風,随即便看到了面前的結界,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看向霧沅的神情有些複雜。
姜蕪手下沒有絲毫的留情,一招一式殺力十足。
“濯濯,你不是知曉我的緻命傷在何處嗎?完全可以殺了我!無需如此戲弄我。”
睢羲趁機攥住姜蕪的雙臂,卻又被她周身的戾氣震開,他後退幾步,眼神中充滿了怨恨與不解。
姜蕪面色狠厲,她不言不語地雙手掐訣,黑紅色的戾氣大盛。
睢羲見狀,擡手召喚出一條骨鞭朝着姜蕪甩去。
姜蕪蹙眉,掐訣的雙手翻飛出殘影。
兩股不同的戾氣撞擊在一起,發出強烈的轟鳴聲。
姜蕪側臉被骨鞭的尖端劃破,她掐訣的手勢停了下來,有些難以置信地伸手沾了一下傷口中流出的鮮血。
睢羲眉心狠狠地一跳,也跟着停下了動作,試圖伸出手替姜蕪療傷,随即便被後者一掌拍在了胸口的位置。
姜蕪神情冰冷地看着睢羲,緩緩地收起了周身的戾氣。
睢羲後退幾步,将骨鞭變化成長刀,支撐柱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片刻後他噴出了一口鮮血。
“濯濯!你夠狠。”
睢羲擡手擦掉了唇角殘留的血迹,随即戾氣一裹便抽身離去。
姜蕪站在原地平息了一番自己的心緒,然後才轉身朝着四人走去,她重新燃起火堆,臉上笑意淺淺,“今晚讓各位受驚了,我請你們喝酒,這可是天都最有名的酒,江心月。”
姜蕪說完便從腰間的納袋中取出四壇酒。
霧沅神情複雜地看着姜蕪,随後伸手接過了她遞來的酒,順手将一瓶乳膏遞了過去,“女孩子的臉上不适合留疤。”
姜蕪神情一愣,擡手觸到臉上生疼的傷口,指尖一抹便恢複如初,“都是小傷。”
“你們之間什麼深仇大恨啊,剛剛差點把這裡拆了!”
寂滿拿過姜蕪手中的酒,不滿地抱怨着,“這裡住的可都是一些小精靈,受不住你們這沖天戾氣的。”
姜蕪勾唇,“都是一些小問題。”
商扶庭心事重重地看着姜蕪,片刻後才問道:“我聽妖尊的意思,若木之根在他的手上,既然他也是修羅,應該會阻礙我們尋找聖物、封印無幻之境吧。”
姜蕪擡手揭開泥封,仰頭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驅散了幾分她心中的郁悶,也溫暖了她的身體。
“自然,你以為所有的修羅都跟我一樣,毫無二心、心甘情願地幫你尋找聖物嗎?”
商扶庭挑眉,“心甘情願?毫無二心?你最好是這麼想的,而且既然你跟他認識,最好的辦法便是你去出面解決這件事情。”
姜蕪看着跳動的火堆,逐漸有些出神,她開口,聲音輕飄飄的,“不用管他,若木之根我自有辦法。”
商扶庭心中一股怒火冒了出來,他拿着太初劍起身準備離開,“你最好是真的有辦法。”
姜蕪擡眸看向了商扶庭,“你現在隻能相信我,除非你能從他手中搶到若木之根。介于你連寂滿都打不過,所以還是再修煉個幾百年吧,至少要到化神,不是嗎?”
“什麼?”寂滿尖叫着說,“姜蕪,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怎麼能拿我跟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比?好歹我也活了幾百年!”
商扶庭突然覺得姜蕪的笑容是如此的諷刺,他冷哼一聲便轉身去了樹屋。
姜蕪收回目光,笑着對寂滿說:“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霧沅試探地問道:“你們之間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我不是好奇,隻是大荒九大神木枯萎在即,靈氣消失殆盡,修真界将不複存在,彼時我們也會大為削弱,必定會面臨滅族之災,勢必要與人族争一片生存之地,到時戾氣盛行,我們兩族聯手,未嘗不可。”
姜蕪晃着手中的酒壇,伸手從納袋中取出一支裹着糯米紙的糖葫蘆,“小花精?”
寂滿頓時瞪大了雙眸,“糖葫蘆?!”
原本昏昏欲睡的小花精頓時有了精神,一雙杏仁眼流光溢彩,她伸出兩隻小手去接姜蕪遞過來的糖葫蘆,“謝謝姐姐。”
姜蕪見寂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無奈地一笑,又從納袋中取了一支糖葫蘆遞給寂滿,“小孩子要誠實一些,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為何想要還要表現出一副不想要的模樣?”
寂滿接過糖葫蘆,将上面的糖風咬得咯吱作響,“哼,我才不是什麼小孩子呢。”
姜蕪看向一旁的霧沅,“你也要嗎?”
霧沅笑着搖了搖頭,擡手晃了晃手中的酒壇,“這個就足夠了。”
“我們之間有回旋的餘地,隻是我不願意修複同他的關系而已。”姜蕪看着霧沅說,“你如果想知道這個故事,總要先拿你的故事來交換,比如你和王小姐的事情。”
霧沅蹙眉,一雙含情的桃花眸氤氲上了一層水汽,連同眉眼間的妖紋也跟着暗淡了幾分,“我同王小姐之間,我隻是有些不懂。但是,你同睢羲相伴千萬年,知根知底,不能夠為了僅相識百年不足的段懷野而鬧得如此之僵,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姜蕪低笑出聲,“妖和人總歸是不同的,你們費盡心思生出靈智,修出人身,去到人間走一走,便被生命不過數載的人類感情絆住了腳步,生老病死,愛恨離别,求而不得,得而不願,這些感情交織在一起,撕扯着神志,令人類作繭自縛,痛苦而無法自拔。霧沅,蝴蝶一族本就親近人類,你開始思考這些,就說明你變得越來越像人了。而我也越來越像人了,跟段懷野學的。”
寂滿聽着姜蕪的這通長篇大論,隻覺得無聊透頂,忍不住哈欠連天,索性将手中的木棍扔進了火堆中,抱着小花精沉沉地睡去。
霧沅問道:“濯漪,你又因何作繭自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