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羲如實回道:“因為在那三百二十八年裡,我們之間并不是很愉快,我想留下一些值得的一些記憶。修羅死後不會留下屍首,但是我想留下些東西,這樣你若是有一天能夠想起我,不至于連一點可回憶的東西都沒有。”
姜蕪一愣,緩慢地伸出舌尖舔舐着指尖的芝麻和糖漿,輕輕地應了一聲,“也是。”
睢羲問道:“也是什麼?”
姜蕪隐在廣袖下的手掐住了掌心,面色如常地說:“你年紀不大時便同我糾纏在一起,現下讓你離開我,忘記我,同我一刀兩斷,确實有些困難。”
睢羲蹙眉,半隐于袖中的手攥緊,“你明明都知曉,為何還要說些這種話?”
姜蕪垂下眼眸,避開睢羲的視線,神情淡然,“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其實是習慣,習慣是最可怕的,其實我們之間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或許可以試着放開手,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捱。無幻之境内還有很多女修羅,女妖也也好,人族也罷,隻要你喜歡,沒有得不到的。”
睢羲訝然,他看不慣姜蕪這般模樣同自己講話,伸手扯着她的手臂拉向了自己,“我讓你同我講話,并不是講這些。”
姜蕪不防備,整個人跌進了睢羲的懷中,她擡眸有些驚訝地睢羲,在看到後者泛紅的眼尾時,心中一陣陣地發酸。
姜蕪長歎了一口氣,伸手碰了碰睢羲的眼尾,随即卻被他用力推開。
姜蕪直接從美人榻上摔了下去,面上帶着些愠色,“不讓碰便不讓碰,幹嘛要推我?把我拽過去的是你,推開我的也是你。”
睢羲睨了姜蕪一眼,起身理了理衣襟随後向外走去。
姜蕪伸手揉了揉撞到了手臂,随即起身拿起散落在一旁的紙包放到了桌上,她取了個軟墊坐于桌前,将紙包全部拆了開來,挑挑揀揀吃了幾塊肉脯,又從納袋中取出寂滿給的龍鱗,研磨成粉後化在了水中。
“當心積食。”
姜蕪嚼着口中的肉脯,聞聲擡眸看了睢羲一眼,接着便被肉沫嗆到,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睢羲将手中的外袍和帕子放置一旁,赤/裸着上身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到了姜蕪面前,他試探地伸出手,猶豫了片刻後最終還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水汽将睢羲身上的氣息放大,變得綿軟悠長,姜蕪看着面前結實的手臂,喝水壓了壓咳嗽,眼神赤裸地順着手臂移動到了睢羲的臉上。
“将頭發染一染。”
睢羲見姜蕪止住了嗆咳,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他挑了一縷黑白夾雜的長發到眼前,“不染,沒人會在意這麼多,而且也不妨礙我找其他人。”
姜蕪聞言直起腰身看着睢羲,伸手放在了他赤裸的側腰上摩擦着,輕聲問道:“你要找誰呀?”
睢羲垂眸看了一眼姜蕪的手,随後又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臉上,“你不要我,還不允許我找别人嗎?”說完,他便伸手把姜蕪的手撥下去。
“呀,說得自己好可憐啊。”姜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拿起那杯龍鱗水遞給了睢羲,“把這個喝了。”
睢羲接過姜蕪手中的杯子,神情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
姜蕪如實回道:“龍鱗水。”
睢羲将杯子放在姜蕪面前,“你喝。”
姜蕪聞言看了一眼睢羲,避開龍鱗水去拿桌上的那杯清水,她慢慢地飲着水,将所有的水都飲盡後才将杯子放回原處,“睢羲,你現下的模樣比我們初見時成熟太多了,少年人和青年人之間差别其實很大的。你若是以現下這副模樣出去找人,一定會吸引到很多人的。”
“是嗎?”睢羲看了姜蕪一眼,“有吸引到你嗎?”
姜蕪聞言靜靜地看着睢羲,随後在後者的注視下,緩慢地欺身上前吻住了睢羲的雙唇,吻着他的唇角和下颌,留戀于他的脖頸和胸膛,施力将他壓在地上的獸皮上。
睢羲也順從地躺下,雙眸看着姜蕪沉醉又迷離的神情,伸手撫摸着她的長發。
“你這般進來,不就是想要這個結果嗎?誰教你的?”姜蕪氣息不穩,居高臨下地看着睢羲,“教你的人有沒有同你講過,這樣不會産生感情,隻有毫無根據與底線的欲望。我也是個擁有七情六欲的,而且來者不拒。”
姜蕪說完伸手摸到桌上的杯子,含下龍鱗水全部渡給睢羲,繼續輾轉于他的雙唇,雙手遊走于他的身上,不住地揉搓。
“濯濯,你說的那些對于我來無甚意義。”睢羲托着姜蕪的臉,深吻的間隙,緩緩道:“欲望本就是用來疏解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為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
姜蕪撐起身看着睢羲,抿了一下雙唇,“你不要同我講這種話,否則會讓我覺得我是個挾恩圖報之人,當初救你不過是因為衆生平等。”
“怎麼會?”睢羲神情無奈地說,“于他們而言,我就是一個嗜血成性、十惡不赦的修羅,是你不嫌棄我,是你給了我一個侍奉你的機會,現下你要收回去,是我不願。”
“淨說些傻話。”
“咳咳。”
百衢現在門口的位置,打破了兩人之間暧昧的氣氛,“白日宣淫,二位好興緻啊。”
姜蕪起身看向百衢,神情有些不悅,“你為何能進來?”
睢羲起身把姜蕪攏于懷中,伸手拉上她滑落的衣襟,“你先出去稍等片刻,我馬上來。”
百衢勾唇冷笑一聲,“好,要多久?若是不行,我明日再來。”
姜蕪開口道:“話多,滾出去!”
百衢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走了出去。
睢羲撫了撫姜蕪的後背,安撫道:“是他自己解開的,我沒有告訴他,明日便換一個。”
姜蕪問道:“又要出去?”
“要一起嗎?”睢羲說,“據說是一支意外走進無幻之境的人族商隊,不小心落于主戰派的手中,所以要前去交涉一番,希望那支人族商隊還活着。”
姜蕪挑眉,“你這是在問我,還是通知我?不讓我在家休息嗎?”
睢羲托着姜蕪站了起來,“在通知你。”說完,他便把姜蕪放在梳妝台前,拿了象牙梳子通順了她的長發,随即手指靈活地全部辮了起來,發尾處挂了幾隻小鈴铛。
“這樣,你在哪裡,我都能聽到。”說完,睢羲拎起姜蕪的發辮輕輕地抖了幾下,小鈴铛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姜蕪盯着那幾隻小鈴铛看了片刻,随後從納袋中取出那套花青色的衣裳遞給了睢羲。
睢羲雙眸一亮,他伸手接過那套熟悉的衣裳,偏頭吻了吻姜蕪的臉頰,“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不過短短幾百年的時間,陪着我吧。讓自己有得選,你若是選不出,那便讓我替你選。”
姜蕪看着銅鏡中睢羲的面容,看着因為緊貼的身體而垂到了她身上的黑白交雜的長發,喃喃道:“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