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兩個一根指頭就能掐死的弱小,站出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靈璧心想魔界果然跟仙界不一樣,魔界的肆意妄為果真與衆不同。
他要是在仙界敢跟他爹這樣說話,首先他祖父就會打他一頓,他爹也會打他一頓,他姑姑會緊跟着他們再打他一頓,師父在青城山内聞訊也會趕來再打他一頓,然後祖母看人多,會邀請姑父和母親坐到寬敞之地,喝喝靈茶,吃吃靈果,等着人打完他,再邀請聞訊趕來看熱鬧的衆親朋好好吃一頓。
被打了多次,還被祖母據此邀請過親朋好友多次吃席的靈璧有點羨慕他們魔界人的父子感情。
這才是親父子情啊。
“走。”這頭黎帝則是徹底無視了他那兩個兒子,跟長子說完了最後的吩咐,又跟仙界來的瘋婆子道。
這一陣兒,懷璧連聽了他兩次“走。”
差點被黎帝帶偏,以為他是個說走就走的大好男兒。
是以等黎帝前腳剛說罷“走,”後腳他的後腳就被奮力撲來的小兒子抱住,他連踢一腳都不敢踢,隻是低首朝小兒子怒視,她一點兒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乖乖……”倒是侄子的感歎聲有點大了,歎出了真情實感來。
懷璧回首,聽侄子一臉羨慕道:“姑姑,要是換我爹,我爹能立馬一腳踩我臉上。”
他要是敢這麼大逆不道,他爹不止踩他臉,他爹是踩完他的臉,還要把他吊起來打。
仙界的名門正派當的好辛苦,規矩賊多,魔界生生不息,打架最喜歡打群架,原來好的感情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懷璧聞言,眼角餘光看到正要有彎腰意思的黎帝身形一僵,臉色更冷,說的話更像是帶了冰碴子:“滾。”
“我不,我不!”黎三子死死抱着他爹魔帝的腿,連連嚎叫:“你不帶我,你前腳走,我後腳就抹脖子,不信你走着瞧。”
他身後的常在他腿邊盤腿坐下,扯住了弟弟的袍子。
袖子太遠,又離不喜歡他的父親太近,他就不過去了。
“微!”
“爹,爹,爹,你帶我走吧,求求你了,你一走,你算算,我撐幾十年能等得到你回來嗎?我死了大哥不會管我,魔界就要快沒了,他哪有空管我的死活?你還是把我帶在身邊吧,那個仙尊是他們仙界天道的親女兒,跟着她指不定能有什麼更好的長生草,續命樹,把我帶在你身邊,你才更有勝算。”
沒有勝算的常這時急了,他扯着弟弟法袍的手指緊緊的,整個手掌被他捏出了純黑色,黑得出了油,把弟弟的黑色法袍染了一道油光锃亮的亮色。
他也要去。
黎帝一聲不吭,彎下了腰,把微提了起來,把不遠處的靈璧羨慕得心裡就像打翻了醋瓶子。
魔界的爹,太好了。
魔帝提起小兒子,随手一扔,扔給了大兒子。
“爹!”被父親扔給兄長的微這時發出了嘯聲,“帶我去,哪怕你成了魔鬼,那也是我親手送你走。”
他發出的嘯聲,帶動了身邊的黑風,風把他的聲嘯帶去了遠方,嗚嗚飛去,就像是整個魔界都在哭泣。
懷璧與靈璧朝他看去,看到了臉色狀似平靜的小魔帝,滿臉皆是淚痕。
這時,風聲更大了,魔界的魔風嘯嘯瑟瑟,每一聲,都帶着濃郁的死亡之氣,在回響着魔三子的哀求與悲痛。
那種巨大且劇烈的絕望與痛苦形成了磅礴偉力,朝衆生靈襲來,讓遠處的三昧停了它身上熊熊燒着的火焰,讓跟着它的魔子魔民們紛紛朝魔三子看了過來。
“嗚。”有魔在嗚咽,跟着魔三子在哭。
“嗷嗚,讓我們出去,讓我們走,殺了它們,殺了這些該死的煞氣,該死的鬼。”
衆魔舉雙臂揮舞着手中利器咆哮,咆哮他們的天道對他們的不公,痛訴他們生存的艱難。
嗚咽的人更多了。
“姑姑……”靈璧動容,剛要說話,卻見姑姑朝他搖頭。
是了,這是魔界自家的事,不容他們置喙,靈璧掩下心頭動容,雙目遊視周遭。
魔界被黑色的魔霧遮住了天,透過魔霧,再往上,挂在魔界頂上的太陽還在亮着。
這便是如今的魔界,厚厚的魔霧蓋住了他們的天。
靈璧來魔界已有一點時辰,可從頭到現在,他一個仙界來客,居然在魔界感受不到一點魔界天道的規則,這裡的天道就像是已經死了。
若是魔界的意志都不見了,這塊隻見黑霧沒有日夜的界地,豈不是……眼看就要分崩離析?
看着似是已知魔界命運的魔三子那絕望的臉,靈璧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