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哭……”杜若去抹田桂芝臉上的淚,急得也快哭了。
杜衡後悔方才沒忍住,揭開了母親的傷心事:“娘,是我不好,您别難過了。”
“娘沒事……”田桂芝想安慰他們,無奈心中酸楚難以抑制,眼淚根本止不住。
田順才方才所說,正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楚。
年輕時的杜仲意氣風發,四方遊曆,采藥行醫救人無數,立志效仿神農嘗百草著醫書傳世造福蒼生,來到吉祥村時正遇疫病橫行,他便留下來幫助大夥治好了疫病。
那時田桂芝年方十七,是田家最不受寵的女兒,性子軟弱相貌普通也不聰慧,在疫病中險些喪命,救了全村人也救了她的杜仲便成了她的春閨夢裡人,她此生最敬佩的大英雄。
那時她爹娘均死于疫病,田家便由大哥田順才做主,為了少一張吃飯的嘴,他費盡心思想把她盡快嫁出去,但那時疫病剛好,還沒哪家有心思有閑錢娶親,田順才就以杜仲為田桂芝看病碰了她的身子為由,說他污了他妹子的清白,要他娶了田桂芝,還鬧得全村皆知。
彼時杜仲雖對她無意,但見流言四起,自己一走了之落得清淨,田桂芝就再沒了清白,隻得答應了娶她為妻。
田順才的做法雖然不妥,但田桂芝的确中意杜仲,能嫁給他哪會說個不字,成親後也算相敬如賓夫妻和順,杜仲本欲繼續遊曆,但田桂芝病後虧空了身體,體弱無法遠行,杜仲隻得留在了吉祥村。
多年相處,無情也有了情,杜仲偶爾還是會遠行,但有了一個家一雙兒女,走得再遠也會回來,若不是蒙冤入獄,此時杜家也不會是如今這局面。
田桂芝時常懊悔,若不是當年自己硬要嫁他,也不會将他困在吉祥村,遭了那樣的禍事。
若不是因為自己,杜仲或許仍遊曆在名山大川,或許已完成畢生所願,或許已功成名就,或許已兒孫繞膝……
總不會是莫名被冤死在獄中,落了一生罵名。
每每想到這田桂芝就痛苦難忍,隻希望自己當初就病死罷了。
見母親難過杜衡也不去采藥了,留在家陪着。杜若想起父親也忍不住哭,他哄了好一會才哄好,心中也是痛如刀絞,無法言說。
田桂芝在房裡呆了半日,出來時眼眶發紅,但沒有再哭了。
往事再難追溯,每每想要随杜仲而去時,看到一雙兒女,她也隻能咬咬牙,繼續把日子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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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來人退婚時,杜衡剛翻完後院的地,去雞圈鏟雞糞混在土裡增肥,好種上時令蔬菜,杜若則去附近打雞草去了。
因當初證婚的媒人已過世,來的隻有陸全與陸思明二人。田桂芝泡了茶出來,客氣道:“陸村長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看我這什麼都沒準備,來先喝杯茶。”
杜衡也過來打了招呼,撣去身上的塵土與草屑,陸思明掩鼻離他遠一些,喝了一口田桂芝沏的茶,嫌棄得吐了出來:“呸,這茶也太劣了,哪裡能入口?正好,我帶了些茶葉來,也讓你們開開眼,看看什麼才叫做好茶。”
他将一包茶擱在桌上,打量着屋子,嫌棄之色更甚:“杜衡,這些年你就住這?啧啧啧,這能住人麼,我可更不能讓我們家玉竹嫁過來了。”
陸全瞪眼,在桌下踹了他一腳,陸思明滿不在乎,悠哉跷起二郎腿。
杜衡走過來,拿起茶葉聞了聞,又放回桌上:“聞之酸澀似有潮味,不過是變了質的古丈毛尖,在陸兄看來算是好茶了?看來陸兄也沒喝過什麼好茶吧。”
陸思明臉色一變,不悅道:“你懂什麼,少胡說八道。”
其實被杜衡說中了,陸全讓他準備些好茶葉做禮時他就萬分不情願,拿了茶館裡積了灰的劣茶來交差,沒想到被杜衡一聞就識破了。
陸全面露尴尬,他怎會不知道是陸思明有意所為,但此時不好發作,拿出一塊豬肉和一包糕點,望能挽回一些顔面。
“怎麼還送東西,這不能收。”田桂芝忙推拒,陸全客套,兩人你來我往開始寒暄,看得杜衡和陸思明都無語得很。
好不容易客套完了,杜衡開門見山道:“陸伯伯,我知道我如今已經配不上你家,我也不想高攀,但婚約是你我兩家的事,為何要讓王家的人來讓我退婚?先前聽人說陸玉竹與王家公子的事,我還不信,原來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