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桂芝知道杜仲的事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接過杜衡遞過來的藥幫舒佑抹上包紮好,又拿了跌打藥,讓舒佑自己抹在左膝消腫。
舒佑不明就裡,聽他們說什麼就做什麼,撩起褲腿就要抹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膝蓋腫了老高。
杜衡正轉頭過來,見此立即移開視線,暗暗不悅,讓母親回房休息,再沒看“陸玉竹”一眼,顧自回房睡了。田桂芝也吓了一跳,忙把舒佑褲腿放下,一個雙兒在漢子跟前露腿委實不像話,何況是剛退了婚的。
“玉竹啊,你和阿衡已經退婚,按理說再沒了瓜葛,還是多注意些,别……别壞了自己清白。”
還累了阿衡的名聲。
這句她沒說出口,畢竟人剛摔傷了腦子,不好把話說的過重,點到為止就是了。
舒佑并不懂這些,看田桂芝面色凝重,便乖乖點頭,把褲腿拉好,一時不知到底還要不要抹藥了。
看外頭天色還黑着,不好把一個傷者就這麼趕出去,田桂芝便拿了床舊被褥,讓他在屋裡打地鋪先對付一晚。
舒佑自然沒有異議,将被褥裹在身上抵禦陣陣入體的寒意,但被褥的效果并不明顯,舒佑轉而縮在牆角裹緊身子,能感覺到這具身體的溫度還在流逝,他驅動法力維系這具軀體的生機,也維系着原體那一縷微弱的神識不至于消散。
大哥說的沒錯,用人的身體行動太費神了,他感到陣陣疲倦襲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杜衡出房門就看到某人裹着被褥縮在角落,睡的還挺香,不過臉色好了一些,看來是死不了了。
他走過去,不輕不重踢了一下:“醒醒。”
聽到他的聲音,舒佑混沌的神識清醒過來,感覺這具身體暖了一些,隻是陸玉竹的意識還未恢複,便驅動身體睜開了眼睛,習慣性兩手合十舔了舔,在臉上抹着洗臉。
看到他的動作,杜衡詫異又疑惑,懷疑這陸玉竹是不是被什麼精怪給上了身,都不像個人了。
不知為何,他老覺得“陸玉竹”的這些動作,有些熟悉。
洗完了臉,舒佑擡眼看杜衡,想着要說點什麼好,但他用人身說話還不利索,想說早上好來着,憋了半天隻說出了個好字,杜衡眉頭微皺,也懶得尋思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道:“好?你好了是嗎,那就請吧。”
舒佑不明白他的請是什麼意思,眨眨眼露出疑惑的神情。杜衡徑直去打開了門,意思很明顯,可惜他不知道眼前這是個不谙世事的黃鼬,全然不懂他的意思,隻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我已經救了你,既然你沒事,也該走了。”杜衡忍着不滿道,“你我已經退婚,不應該再有瓜葛,趕緊離開我家。”
舒佑這會懂了,想站起來,這具身體卻重得很,一時半會站不起來,此時田桂芝出來道:“他身子還虛,讓他歇歇再走吧。”
杜衡道:“虛什麼,我看他臉色好得很,快起來,出去。”
舒佑好不容易才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歪又摔在了地上。田桂芝趕緊扶他到椅子上坐下,埋怨道:“阿衡,你幾時變得這麼鐵石心腸,他傷的這麼重,怎麼好把人趕出去,要不,你去陸村長家一趟,讓他們來接人吧。”
杜衡無奈,雖然不情願,但也隻能這樣了,母親心善,要是硬把人趕出去,定會落得幾天的埋怨,就走一趟,趕緊把人送走才是。
雷雨過後山道濕滑,杜衡走得慢了一些,見路邊冒出不少的山菇,随手摘了些放進竹簍裡。這是他出門的習慣,總會背上一隻竹簍,若是遇上些可遇不可求的草藥正好就采了。
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走到半道就看到陸全正帶着些村民在搜山,想來是找陸玉竹的,也省了他再跑一趟,徑直走過去道:“不用找了,人在我家。”
陸全一愣,拄着拐杖趕忙走過來,急道:“你說什麼?玉竹在你那?”
昨日天降雷雨,他與陸玉竹從杜衡家退婚回去,正碰上雷電交加大雨磅礴,山中又沒有個躲雨的地方,慌不擇路間迷了路,兩人走散,他摔傷了腿,四處找不見陸玉竹身影,隻好先回去,處理了腿再來找人。
衛紅香聽兒子出事當場就暈了過去,陸思明又在鎮上沒回來,他隻好拖着傷腿親自來找,大夥都說這一晚過去人怕是兇多吉少,他心急如焚,将滿天神佛求了個遍,此時聽杜衡這麼說又驚又喜,忙問緣由。
杜衡簡單說了,讓他趕緊去把人接走,跟送瘟神似的。陸全自然不敢耽擱,讓來幫忙找人的村民先回去,讓兩個本家的親戚一塊去了。
此時的舒佑正喝着田桂芝用木勺喂過來的粥,才知道人是要這樣吃東西的,他也試着拿勺子喝粥,試了幾次就學會了,把一碗粥喝了精光。
“謝謝……娘……”舒佑不知道該叫田桂芝什麼,常聽杜衡和杜若叫娘,也就這麼叫了,但看田桂芝和藹的臉色也變了,心想不好,又叫錯了。
田桂芝神色為難,猶豫了一會道:“玉竹啊,嬸兒知道你可能是頭摔壞了,不記得事,但是你和阿衡已經退婚,你這麼叫,不合适。”
舒佑做錯事般低頭,“對……不起……”
田桂芝寬慰道:“沒事,等你想起來就好了,阿衡去找你家人了,很快他們就會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