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說,是他……
他盯着舒佑看,覺得還是這個可能性大些,畢竟舒佑已經成精,會說話還能附進人的身體裡頭,變成個人也不是不可能。
舒佑被他盯得緊張,躲避他的目光,不自覺揪着肚皮上的軟毛。
杜衡:“不會……是你吧?”
舒佑直搖頭,“不是……我又不能變人……”
絕對不能承認。
見他否認,杜衡也把那念頭擱下了,若真是他沒必要不承認,恐怕還是遇到了神仙精怪,等好了得回去擺些祭品香燭,答謝人家。
他正琢磨着,田桂芝端了熱湯進來,雞蛋湯裡放了姜片和幹辣子,驅寒又暖胃,杜衡一口氣喝了兩碗。
有了舒佑驅毒療養,杜衡的身體好的很快,兩天後就能下地了,他整理了藥材和這段時日做的藥丸,又将那根山藥背上,去鎮上賣。舒佑鑽進他的竹筐裡,也跟着一塊兒去了。
早市熱鬧人流不息,舒佑不敢出來,躲在竹筐裡從縫隙看外頭的人間百态,想着自己哪一天也能這麼光明正大走在人群中,就像個真正的人一樣。
杜衡先将藥材拿去藥鋪賣了,又放了些藥丸在鋪子裡,讓老錢幫着賣,若是賣得好就多做些來。
他還買了些做藥丸需要的藥材,有些藥材山裡不好找,隻得來買,扣去後得了六錢,雖然不多,懷裡揣着銀子也讓他心情愉悅,在路邊攤子買了蔥油餅和油炸糕,自己吃一個,其餘的都放進竹筐裡投喂舒佑。
舒佑覺得自己像是鑽進米缸的耗子,吭哧吭哧吃得那叫一個歡,把小肚皮都吃圓了。想到還要辛苦找吃的二姐和四弟,他尋思着得把他們也叫來,往後就不用餓肚子了。
交了市金後杜衡在街邊找了個角落,把拐棗和山藥擺好。拐棗他本不想拿來賣,留着給杜若吃,田桂芝說這些品相好,又大又甜,定然好賣,叫他帶上能賣多少算多少,已經開始費心給一雙兒女攢聘禮和嫁妝了。
因拐棗和野山藥品相好,擺了一會就有人來問。杜衡将拐棗賣五文一兩,那人嫌貴,說便宜些他就都要了,買回去泡酒。
杜衡便以四文的價格都給了他,共賣了五十六文錢。那人又問了野山藥怎麼賣,杜衡說最少二錢,那人擺擺手就走了。
杜衡倒也不急,好東西自有識貨的,慢慢等就是。他打開蓋住竹筐的布,見小黃鼬縮在裡面睡得正香,将布蓋在他身上,搓着手繼續等。
冬日早晚最是寒冷,他選的這個地方曬不着太陽,不刮風還好,刮一陣風就冷得刺骨,他裹緊棉衣,怕舒佑冷,又掀開布摸了摸,發現舒佑身上毛茸茸暖呼呼的,像個暖爐一般。
一碰着暖就舍不得離開了,他把手放在舒佑背上暖着,舒佑醒來,翻個身将他的手抱進懷裡,貼着他軟乎乎的肚皮。
杜衡失笑,覺得自己忒不厚道,把手收回來,換了另一隻手去暖。
過了一會,他見孫府的錢管事走來,打了招呼後問這野山藥怎麼買。杜衡說二錢,錢管事毫不猶豫就掏錢買下了,說拿回去給孫老爺炖雞湯喝,冬天滋補最好。
杜衡收了錢,謝過錢管事後便收了小攤,背起竹筐,又去買了兩個湯婆子。一個給田桂芝,一個自己用。
此時夜間寒冷,田桂芝房裡已有了一個,它和杜若一床睡,一個夠了,兩個自然更暖和,平時冷了懷裡抱着也能勻得開。
他年輕力壯火氣大,原本是不必用的,但他見舒佑時常縮成一團睡,又愛往自己懷裡鑽,想必也是冷的,就想着再買一個給他也暖暖,總不能白拿人家當湯婆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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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歲末将至,寒風凜凜,柴火用的多,杜衡砍柴挑水也需更勤,劉四得這陣子就在鎮上幫工扛木頭。入冬前富人們也要準備柴火,他們不用親自動手,雇了工人就成,這也是劉四得賺錢的好時候,往年這時候就能賺上不少,一家子過冬就靠這了。
田桂芝見杜衡辛苦,也跟着一塊兒去,到了山上無論是砍柴采藥或是找些野菜野果,都是一份收獲。除了人吃的還要多挖些草根回去囤着喂雞,冬日裡人不好過,家禽牲畜也吃不着好東西,都得提前打算起來。
一家子在林子裡讨生活,雖然辛苦但也其樂融融,隻要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吃苦又算得了什麼。
他們對這片山頭很熟,知道再往南邊走上一盞茶的工夫,山溝裡有棵野栗子樹,田桂芝見天色還早,說要去看看栗子落了沒。杜衡同意,把柴火背回去就朝山裡走。
鄉下百姓大多是靠山吃山,有好東西都知道撿,但這棵栗子樹長得偏,發現的人少,田桂芝他們到時見落了一地的野栗子,高興壞了,趕緊往竹筐裡撿。舒佑見他們高興也覺欣喜,幫着一塊兒撿得不亦樂乎。
這種野栗子個頭小,一個刺包裡隻結一個栗子,但比尋常栗子要甜一些,撿回去放上幾天,幹了後好剝殼,煮着吃炒着吃煨着吃都好,寒冬臘月時也是一份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