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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銀子,田青的婚事很快就定下來了,定了月底的好日子就過門。娶的是隔壁村獵戶家的女兒,家裡父兄都能打獵賺錢,家境殷實,彩禮豐厚,田順才夫婦倆高興壞了,逢人就說,整個村都知道他們家攀上了好親事,在村裡走路腰闆都硬。
但他們想把女兒嫁給老鳏夫換彩禮的事被趙嬸在村裡嬸子夫郎間傳開了,明裡說着恭喜,背地裡沒有不罵的。重男輕女雖說平常,但做成他們那樣硬把女兒往火坑裡推的也在少數,還逼得閨女撞牆尋死,和賣女兒的餘老歪沒兩樣,到哪兒都要遭人唾棄。
“這個許秋蓮,真好意思,成天在村裡晃蕩顯擺,不知道的還當她家娶的是天仙哩。”趙嬸來給他們送鹹鴨蛋,和田桂芝唠了一會,說起田家來滿臉的鄙夷不屑,“一家子沒本事,隻能靠女兒來換銀子,也就是你們心善。唉,甯兒這丫頭也着實可憐,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爹娘兄弟,沒一個待她好的,也是幸好有你這麼個姑姑。”
田桂芝歎道:“甯兒打小就和我親,我拿她當半個閨女,決不能看着她被坑害了。”
趙嬸點頭稱是,進屋去看了看田甯。田甯的傷口在眉心正中,此時還未結疤,看着很是顯眼。容貌毀了,往後想找好人家怕是更難,趙嬸安慰了幾句,心裡暗暗歎氣。
田甯倒毫不在意這道疤,她打小被當成個小子來養,什麼粗活重活都由她來幹,容貌好壞對她來說毫無意義,能不挨打挨罵就算好的了。在杜家這幾天是她最為舒心的日子,就算立馬死了,也算沒有遺憾了。
趙嬸正要回去,卻見田順才和許秋蓮來了,張口就要接他們閨女回去。田桂芝惱道:“甯兒都被你們害成這樣,你們還不放過她?”
許秋蓮道:“這說的什麼話,我閨女在你家傷的那樣重,我們當爹娘的來接她回去不是理所應當嗎?”
田順才道:“就是,咱們還沒說你拐帶了我閨女藏在屋裡呢。”
“呸,臭不要臉的東西!”趙嬸看不過去,道,“銀子拿了這會又來要人,哪有你們這麼辦事的,也不怕遭報應。”
“咱們家的事關你屁事。”許秋蓮翻了個白眼,“我的閨女我就得帶回去,天王老子也沒道理攔着。她田桂芝自己又不是沒閨女,霸占着我的做什麼?”
這會杜衡和舒佑下地去了,田順才不見杜衡,膽子也壯起來,徑直往屋裡闖,要把田甯拽回去。杜若想攔,田甯對她使了個眼色,忽然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反拽着田順才嚷肚子餓,抓着他的胳膊就咬了一口,疼得田順才大叫把人推開,捂着胳膊跑出去:“糟了,這丫頭瘋了!”
許秋蓮也被田甯的樣子吓了一跳,她這會額頭傷口駭人,頭發散亂形狀瘋癫,直嚷肚子餓,甚至跑到外頭抓了把泥土就往嘴裡塞,咯咯直笑。
田桂芝和杜若也驚了,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和趙嬸使了個眼色,趙嬸就嚷嚷開來:“真是沒天理啊,好好的閨女就這麼被逼瘋了。”
田桂芝道:“自打上次撞傷了頭,甯兒醒來就成了這副樣子,瘋瘋癫癫整日隻知道喊餓,把我家糧食都快吃完了。你們不是要帶回去嗎,快走快走,我這兒可養不起了。”
田甯癡笑着朝許秋蓮撲過去,往她身上又抓又咬,吓得許秋蓮直逃,哪裡還敢近身。本想着把人帶回去重新配人,還能賺些彩禮,可這會人成了這樣,就是老鳏夫也看不上,哪裡還好找婆家,帶回去還要白吃飯,當下拉着田順才就跑。
“是你們把我閨女害成這樣的,你們自個兒留着吧……”
田桂芝見人跑遠了,好氣又好笑,扶着田甯把她嘴邊的泥擦幹淨。田甯也不裝了,呸呸吐了幾聲,“看他們還敢來不,來一次我咬一次。”
杜若幫她把頭發捋順了,也覺十分解氣,對付這樣不要臉的人,就該用這種法子。
此時杜衡和舒佑正冒着日頭拔稻田裡的雜草,汗水順着臉滴落下來,戴着鬥笠都擋不住逼人的酷熱。
原本杜衡不想讓舒佑跟來遭這個罪,但舒佑執意要來,陪着他在稻田裡深一腳淺一腳的拔草,杜衡瞧着都心疼,時不時叫他歇一會。
耳聽得狗叫聲由遠及近,杜衡擡頭,是杜若來送水了,趙嬸也跟她一塊下山,将方才田順才夫婦的事說了,罵了他們一頓就回家去了。
杜衡讓舒佑上來休息,幫他擦去一臉的汗,狗仔在草叢裡撲騰捉蟲玩,咬了隻螞蚱還跑過來邀功。杜若給他們盛了綠豆湯,蹲在邊上幫他們扇扇子,說起田甯裝瘋把兩人吓跑的事,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杜衡也聽的有趣,對付無賴之人就要用無賴的法子,就看誰更能豁的出臉去。
喝了綠豆湯後又歇了一會,杜若和他們一塊兒把剩下的雜草拔完了,又去菜地裡除了雜草,摘了些空心菜和豌豆尖,回去途中遇到劉老娘和餘青青,剛從林屠戶那買了肉,說要去給柳玉珍炖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