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轲保持沉靜接起電話,卻在僅僅幾秒的時間内,就驟然間變了臉色,神情僵住。
見狀,穆甯趕忙上去扶住他,雖然白轲正在病床上坐着,可他卻仿佛就要碎掉,變成碎裂的玻璃四處跌落一般。“白轲!白轲!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白轲眼神渙散的看着前方,喉嚨中艱澀的發出聲音。“我爸媽......出車禍了。”此時,對家人的擔憂勝過對溫廷晔的質問,隻是怔愣在那。
穆甯木然愣住,眼神感覺無法聚焦。片刻後,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胸口憋着氣,面上卻沉靜異常,轉身看向一旁坐在那的溫廷晔,垂着的手死死攥着衣角。
溫廷晔用水果刀劃出一小塊蘋果,放在口中,當着他倆的面輕輕嚼了兩下吞入腹中。眼中含着得逞的笑意,應該說是從進入病房壓抑到現在,終于顯露而出的得逞。淡淡說道:“别擔心。事故地點,離這邊很近,按照就近原則,救護車會把你父母送到這家醫院,你很快就能看到他們。隻是,送到急救室,還是送到太平間,那我可說不準。”
正要繼續咧嘴一笑,卻突然一陣耳鳴,繼而是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還沒扯起笑意的面容凝滞在那。白轲瞳孔放大,震驚着望着穆甯。穆甯也震驚着,雖然給溫廷晔那一巴掌的人正是她。她沒想到,自己的身體反倒先了自己的理智一步,無法再忍受溫廷晔對周圍人的傷害,以及傷害後的洋洋得意。這一巴掌,是溫廷晔應得的。
溫廷晔原本直面着白轲的臉龐,此時因為那狠狠的一巴掌,正微微側着。嘴角抽動了一下,手上分割蘋果的動作停滞在那,久久未動。
穆甯情緒難抑,竭怒道:“溫廷晔!你真沒有心嗎?視人命如草芥,你當别人的命都像你一樣賤嗎!”縱有滿腔憤恨,在此時也隻能說出這一句,相比生命來說,無足輕重的話。
怎料話音剛落,溫廷晔猛然站起來,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将她死死的按在身後的床闆上,水果刀也同時抵住了她的下巴,這個動作,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到讓她和白轲都來不及反應。相比她剛才打溫廷晔那一巴掌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隻見溫廷晔眼神狠戾,如一隻狂哮的野狼,緊盯着穆甯,憤怒道:“我他媽是賤命,你呢?!你的命又值幾個錢?五十萬?穆風陽給我那個外婆的五十萬,是嗎?!”
穆甯被他掐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也許是求生的本能,也許是這種死法太過難受,用那隻未受傷的手拼命掙紮着,抓着溫廷晔緊繃而強健的手臂。見狀,白轲沒來及多想,一下子掀開被子下了床,“溫廷晔,你放開她!她身上有傷——”一邊說着,一邊從溫廷晔側面抱住他,欲要将他用力往後推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溫廷晔一腳踹開,怒罵道:“滾開!”
溫廷晔将方才為了踹開白轲時拎起來的穆甯,重新按在床闆上,鋒利的刀子重新抵上去,将他的手和她的脖頸,都擦出了一道紅痕。手上力道卻依舊不松一絲,瞪着身下的穆甯,額上青|筋|暴怒,咆哮道:“是不是易臻皓的命,在穆風陽心裡,在你心裡,也隻值五十萬?是嗎!穆甯,我讓你回答我!”
彼時,阿鴻從門外聽到了動靜,透過玻璃窗看到這一幕,馬上闖了進來。趕忙從溫廷晔的後面抱住他,壓制着聲音制止道:“晔哥!别沖動!你要真想殺了她也不要自己動手啊,更不要在這!晔哥!!”
穆甯臉已經憋的通紅,隻覺頭暈眼花,看着眼前的溫廷晔,他的面容已模糊不清。嗓子也發不出一絲聲音,感覺臨近垂死之際,脖頸上的那雙冰冷的手卻仿佛漸漸松了力道,直到窒息感正一點點消退,脖頸上的束縛不再,身子才不受控制的癱坐在病床下,竭盡的喘着氣。
靜默片刻,見溫廷晔松了手,阿鴻才放開了他,站到了一旁,生怕溫廷晔一時上頭,真宰了這個叫穆甯的女人。
溫廷晔緘默着,将水果刀一刀插進床頭的水果中,再轉過身來時,面色已經恢複了慣常的沉冷,那雙冷眸卻死死盯着穆甯,仿佛正用含着千刀萬刃的眼睛殺了她無數遍。
在穆甯的身體緩着氣息時,溫廷晔撥打出去一個電話,冷聲道:“司南。美國東江醫院,3601房間監控,處理一下。”
司南很快回道:“老大。處理完畢,數據清空。”
挂了電話後,溫廷晔斜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疼痛難捱的白轲,又扭過頭來看着捂着胸口,還沒緩過來的穆甯,譏诮一笑,說道:“看來你的老情人,也撐不了多久了。”說罷,帶着人走出了病房。
聞言,穆甯意識到問題,急忙擡眼看向白轲,隻見白轲面色難看,額頭直冒冷汗,無力的躺在地上。穆甯沒有站起來,直接從地上爬了過去,抓着他的衣服喊叫道:“白轲!白轲!”
白轲沒有反應,沒有回應。
穆甯站在那,醫生來來往往,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站在急救室門外的,如同麻木了的行屍走肉。心裡又冷又怕。這,是溫廷晔在易臻皓的墓地前,所說的又冷又怕的感覺嗎?是十八年前,溫廷晔等在易臻皓手術室外的感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