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欽心中一個咯噔,懷疑老爺子看出了什麼。
倘若哪一日蕭家要滿門抄斬,蕭文欽作為蘇家人,背後有裕親王撐腰,至少可以保住這條命。
老爺子兀自說着:“你嫁出去之後,這錢莊的生意也不要管了,我也當個甩手掌櫃,去皇城裡安享晚年,置個小宅子,與那些老朋友下下棋喝喝茶,豈非妙哉?”
蕭文欽見他臉上洋溢着笑,又不像是知道什麼,一時半刻也瞧不出端倪。
如今的蕭文欽似驚弓之鳥,稍有異常,便讓他戰戰兢兢。
老爺子突然把手伸過來,隔着羅漢床上的小茶幾,揉了揉他的發頂,輕歎道:“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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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欽陪老爺子聊了許久,等他睡熟後方離開,問了時良景,得知蘇晚辭被安排在聽茶軒,宴席散後與人喝了幾盞茶,然後就回去了。
蕭文欽趕去聽茶軒,進門時,見到典墨倚在牆上打瞌睡,兩人視線交彙,典墨即刻站直了身體,喊了聲少爺。
“你最近有點不對勁。”蕭文欽眯起眼。
典墨撓了一下頭:“是嗎?”
“是不是我要成親,去當人家的赤子,你覺得丢臉?”
典墨呃了半天,“會嗎?”他又撓了一下頭,随意道,“上哪都是當奴才,沒什麼不一樣。”
“你之前與我說,不喜歡江湖裡那些打打殺殺。”蕭文欽忖了忖道,“你若是喜歡吃喝玩樂,便繼續跟着我,若是有所抱負,也與我說,我如今用不上堂兄的勢力,可為你謀個一官半職,或是送你些鋪子做生意,還是容易的。”
典墨哭笑不得:“小人喜歡吃喝玩樂。”
蕭文欽挑了一下眉,拍拍他的肩膀,進了院子。
庭院裡,侍衛在巡邏,見他進門,不予阻攔,正房裡亮着燈,他踩着月光一路往前,薄薄的紙窗透出蘇晚辭削薄的身影,在光線下搖曳生姿,又好看又勾人。
蕭文欽推門進去,蘇晚辭着單衣坐在桌前,握着毛筆勾勾畫畫。
“寫什麼?”蕭文欽走過去,湊着燭火,看他寫的字。
“我前幾年幫着操辦過喜宴,羅列一下要用的東西,回去好準備起來。”
蕭文欽戲谑道:“這麼着急?”
蘇晚辭忽然想起那顆紅痣,握住蕭文欽的手,認真道:“遲則生變嘛。”
“這次不會變了。”蕭文欽低頭吻他的手背,“過幾日我們去皇城,請蘇伯父來下聘。”
蘇晚辭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
“天涼了,也不知道披件外衣。”蕭文欽去翻衣裳,随口問道,“怎麼不見桃枝?”
“難得回一趟白鴿城,我讓她休息幾日,走親戚去了。”
“别寫了,秋日易着風寒,趕緊被子裡去。”蕭文欽又把外衣放下,箍着他的腰,将他扛抱起來,放到了床上,“我去洗洗就來陪你。”
蘇晚辭抖開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你别來了,這是你家裡,咱們還是分開住吧。”
蕭文欽蹙起眉,不太高興。
蘇晚辭又把手探出被子,伸手要抱。
蕭文欽坐去床邊上,摟着他說了會兒話。
“我想過了,我這官位來之不易,好在典司院裡常有外出的差事,許多同僚都不願意去,前年院史遣了人去西域,那位大人去了一趟回來,恨不得要辭官。”蘇晚辭嘿嘿笑,“等以後還有這種好事,我便領了來,咱們一道遊山玩水,當個閑差小官,豈不也好?”
蕭文欽與他細語交談,私語聲越來越低,蘇晚辭眼皮澀澀的,身子往下一縮,随即打起輕輕呼噜聲。
蕭文欽抱着他躺了一會兒,見他睡熟了,塞進被子裡,仔細撚好被角,然後吹熄燭火,蹑手蹑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