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對啊,如果長昭元年的京畿臨風橋大案沒有發生的話,那不就是改變了曆史嘛?”
“這就是命中注定啊,畢竟以前也沒人能看到我們。”
彈幕議論紛紛,意識到此次直播的不同尋常。
宋撄甯見勢,連忙循循善誘地勸導:“或許就是這樣的機緣,讓諸君來指導我,改變結局呢。”
她是帝王之身,即使奉行垂拱而治,但馭下之道耳濡目染,這樣放下架子和他們溝通,使得正在看直播的不少人心中蕩起波瀾。
誰沒讀過幾本史書,誰沒羨慕過那些叱咤風雲的名臣呢?
面對一代真正的帝王在虛心求教,他們雖不能身臨官場大展拳腳,但有機會出謀劃策啊。
彈幕很快便被說服。
“那陛下先把那個中書令廢了!”
“節度使!他們都盯着京畿呢,特别是隴右道!”
“還有......”
宋撄甯快速吸收着這些消息,一一銘記于心,随後挑出其中一點細細問詢。
崔望熙。
那些浮在半空的文字很快七嘴八舌地給了解答:“他要篡位啊!陛下!”
“是啊,陛下快把他削職流放。”
宋撄甯苦笑一下,搖頭解釋道:“崔相是朝中肱骨,背後清河崔家強盛不說,他更是母親欽點的中書之首。”
還是,母親屬意的,宋撄甯皇夫的人選。
“朕會留心他的。”
“諸位會一直在嗎?”
她很擔憂,蓦然得到這樣龐大的助力,若是哪一日失去了,恐怕容易心有起伏,産生落差,還是提早問清楚為上。
彈幕卻是會錯了意,回答她:“這個技術很智能,女帝陛下放心,涉及隐私的時候,我們都看不見的。”
宋撄甯被逗得展顔,溫聲道:“朕的意思是,諸君可會一直陪着朕?”
“當然會!陛下安心。”
“這個直播不會關閉的,陛下一直可以看到我們。”
宋撄甯松了一口氣,從書架上取下京畿道輿圖展開,上面詳盡描繪了大邺京城的每一處細節。
彈幕中剛剛提到的一個重要節點,與橋梁坍塌有關的——一個月之後,長昭元年臨風橋大案。
一個月之後,是宋撄甯的生辰,大邺萬壽節。
那一日許多地方節度使入京賀壽,京畿内也四處花團錦簇張燈結彩,因此世族子女都愛外出遊玩。
臨風橋,正是這些金貴的公子女郎們賞湖景之處。
這個橋若是塌了......
彼時場面混亂、人群哄鬧,的确不易于救援。
可重大佳節,應是加強了巡視才對,臨風橋一帶,屬于南衙諸衛、左領軍衛的管轄之處。
左領軍衛大将軍,王寒英。
她出身王家,武藝高強,軍功赫赫。
宋撄甯記住這個名字,垂下眼眸,回想着往事。
臨風橋建于她母親那朝,距今也不過八年,更是時任工部左侍郎、今工部尚書的馮慷親自督造,因為是要供那些貴族子弟遊玩,所以選材用的是......是什麼,她猛地起身,朝殿外高呼一聲。
“陛下有何吩咐?”
符染輕柔地嗓音響起,這是她曾經的伴讀,如今的紫宸殿女官之首,得她信任,忠心耿耿,是亦臣亦友、不可或缺的存在。
“去将當年督造臨風橋相關事宜的冊薄盡數送來,另叮囑馮慷帶人先檢臨風橋,速度要快,如有發現,不得打草驚蛇。”
“臣即刻去辦。”
符染做事,她放心。
指節敲打着桌沿,“哒哒”的聲響回蕩在安靜的紫宸殿内,宋撄甯偶然瞥了眼彈幕,恰好看見一行字。
“符大人好可惜啊,不曉得這次能不能有個好結局。”
是了,按曆史上發生的事,她亡國,符染作為近臣,又豈能善終?
宋撄甯給自己倒了杯冷茶,握在掌心:“阿染......最後怎麼了?”
彈幕給了解答:“符大人給陛下擋住叛軍,死在箭雨裡了。”
阿染,那個驚才絕豔、溫柔善良的阿染,居然落個如此下場。
宋撄甯指尖一顫,瓷杯碎了滿地,清亮的茶水打濕了衣角。
殿門外的侍從急忙問道:“陛下出了何事?可受了傷?”
“朕無事,進來收拾吧。”
侍從宮女們魚貫而入,宋撄甯進了内殿,仍由她們替自己換下髒了的外袍,望着銅鏡裡朦朦胧胧的纖細身影。
發間的龍钗鳳簪熠熠生輝,映着昳麗的眉眼,恍如一幅畫卷。
她還很年輕,宋撄甯想。
八歲冊封東宮,十八歲禦極踐祚,未來尚有無限可能。
她不會成為亡國之君,阿染不會為她而死。
百姓不會空對着破碎山河流淚。
崔望熙......更别想圖謀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