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宋撄甯被她這陣仗搞得坐立不安,符染上前扶起她,笑道:“将軍不必自危,聖人召您隻是随意聊聊的。”
王寒英餘光瞥了一眼禦座上的帝王,見她衣着輕便,神色坦然,和京畿裡美麗純真的女郎别無二緻,心中松了一下。
“朕在東宮時便聽聞王将軍沙場骁勇,戰功累累,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王寒英的長眉微微上挑一下,“報效主君,雖死不悔。”
“王将軍可别這樣說話,朕還指着将軍長長久久保護大邺呢。”宋撄甯誇贊一句,話鋒一轉:“将軍平時日夜巡視,可遇到過什麼煩心事?”
“臣職務所在,怎會感到煩心?”
宋撄甯靠着椅背,姿态慵懶,陽光透過窗牖投在案前,曬得人暖洋洋的。
問什麼便答什麼,對那支親兵有疑惑也不肯出聲。
王寒英戒心十足。
不過......她掃了一眼彈幕,倒是個難得的将才,忠君愛國。
宋撄甯側頭看向殿外,琉璃瓦的反光有些刺眼,廊下站的幾個小宮女也稍微往後挪了些。
是個好天氣。
她攏了下袖子起身:“朕見今日陽光好,王将軍可願随朕去試試騎術?”
王寒英一愣,顯然未曾料到她會說這個。
符染道:“聖人有幾匹河西道的千裡馬,臣聽聞可威風了,今日托将軍的福,總算可以見見。”
“走吧。”宋撄甯悠閑地往外走,王寒英也連忙跟上。
走過玉階,幾人恰好看見廊下躲太陽的粉衣宮女,王寒英皺了下眉,剛想訓斥,意識到這是九五之尊的寝殿,還輪不到她來管教,隻好閉了嘴。
宮女們後知後覺,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宋撄甯站在她身側,溫聲解釋:“她們年紀尚小,是愛美的時候,朕不多做苛責的。”
符染朗聲道:“都起來吧。”
“陛下真是......”她是武将,學不來那些文鄒鄒的話,隻能生硬誇了句:“真是心腸軟。”
這樣的人,消極怠工,不盡職盡責,這尚是早春,便要躲陽光,若在她王寒英手下,當場就拖出去打軍棍了。
誰還管什麼愛美不愛美。
大邺馬場歸太仆寺掌管,太仆寺卿姜中易是宋撄甯的人,她帶着王寒英前去,十分放心。
馬場十分開闊,内場外場相連,侍從為二人挑好了兩匹馬後,便退守欄外。
王寒英眼睛一亮,控制不住去摸那蓬松的鬃毛,宋撄甯給她安排的是一匹雪白的良駒,四肢長而有力,王寒英近乎瞬間喜歡上了它。
“陛下,”她逗着馬兒,轉身問道,“它叫什麼名字?”
宋撄甯道:“朕新得不久,還未起名,不如......王将軍來吧。”
“臣、臣怎麼好——”
宋撄甯翻身上馬,朝王寒英招招手:“愛卿先跑一場再說!”
兩匹馬兒一黑一白,如離弦之箭,沖入圍場,發絲飄在身後亂舞,衣風中衣擺獵獵作響。
馬踏飛塵留影,王寒英看着和自己并駕齊驅的帝王,心中暗暗歎服。
曆來大邺皇子皇女都重文輕武,沒想到這位陛下的騎術如此了得!
跑完最後一圈,宋撄甯接過符染遞來的巾帕,緩緩擦拭額間的薄汗,王寒英面上帶了些笑意:“陛下騎術超凡,臣欽佩不已。”
“王愛卿覺得這匹馬如何?想好名字了嗎?”
“臣,”王寒英想了想,“臣不是什麼風雅人,隻怕想的名字,配不上陛下的良駒。”
“你自己的馬兒,難道還要朕替你起名嗎?”
說着,宋撄甯将缰繩送回她手中。
王寒英呆在原地,虛虛地握着繩段,符染告訴她:“聖人得此良馬之初,便想好了要贈與将軍呢!”
“讓它随愛卿征戰,豈不比窩在這小小馬場要好得多?”
“臣謝陛下厚愛!”王寒英深深俯首,“定不負所托。”
“快想想名字吧。”
“毛發雪白又幹淨,叫它雪晴吧。”王寒英的目光一直未離開,緊緊粘着。
宋撄甯看着一望無際的馬場,彈幕裡都在聊二人剛剛騎馬威風雲雲,她瞥了幾眼,便與王寒英說起了另一件事。
“朕前些日子叫了些親兵去臨風橋那裡,愛卿可知所為何事?”
王寒英冷靜下來,思索一番,搖搖頭:“臣愚鈍。”
“臨風橋遭人為毀壞,磚石松動缺失,朕得知後,立刻将其封閉看管,未免人心動蕩,才一直未曾公開。”
眼前的女将當即單膝跪地,向宋撄甯請罪:“臣失察!竟不知有此賊人!”
“愛卿恪盡職守,朕知道的。”宋撄甯将她扶起來,“但京兆尹和刑部正在密查,馮慷也在帶人檢修,這期間——”
“如有人行事詭異,還望愛卿多多關照一番。”
王寒英為官數年,瞬息之間明白了女帝的意思,端正神色:“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