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人好像普遍都相信人死之後會去天堂。

三隅想着，但宇宙的上面并沒有多餘的空間，也許穿越了黑洞會有，可因為黑洞的引力太大，連光這樣的電磁波都無法逃逸，而電磁波是獲取信息的重要媒介，所以如果天堂真的存在，死去的人就必須要乘坐超高速的飛船和火箭才能到達。

想到死者還要排隊乘坐飛船旅行，三隅就覺得挺好玩的。

“你這身造型也太糟糕了！糟糕透頂！”前田優香不知道為什麼一臉生氣的表情，單手叉腰指着她。

三隅最近時常把她幻視成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氣鼓鼓的樣子像在地面蹦來蹦去，但如果突然接近又會被吓跑，就比如現在。

“糟糕？”三隅側着頭不明就裡地問。

三隅隻是把這個詞重複了一遍，表情沒什麼變化，一絲一毫都沒有，純粹是加上了疑問的語調。可前田突然卡殼了幾秒，她張了張嘴，随後耳朵就氣紅了。

啊，不好。

“哼、哼……連自覺都沒有！還在這裡擺出可愛的樣子，你的頭發上沾的全是沙子，過來，我幫你弄掉！”前田優香擡起下巴，揚着眉梢說。

三隅隻好背對她，乖乖站直，等待前田把她的頭發弄好。因為看不見對方的表情，所以她的視線在半空漫無目的地亂飄，耳邊還不停傳來對方碎碎念的聲音：“唔哇…這個沙子拍不掉，怎麼會這樣，你也太随便了……”

“你幫我整理頭發，我覺得很高興。”三隅誠實地說。

身後的人卻驟然安靜了，等了一會，沒聽到回答，三隅有些奇怪，可她轉過身也隻得到了一個背影——前田雙手抱臂，用後腦勺對着她，像是生氣了。

三隅沒明白她的意思，隻能不太确定地開口：“前田……？”

還沒等到答話呢，眼前猛地擦過一群小豆丁，這幫道場的孩子全都好奇地湊在前田優香附近，把她圍住，七嘴八舌地問問題。估計是優香主動幫忙的舉動一下子拉近了孩子的心吧，總之三隅迅速且利落地撤離出來，溜得很快。

橘本來想拯救一下同學，但他實在擠不進去，隻能無辜地在旁邊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聳肩動作。

“橘、加裡——你這個混蛋——”優香咬牙切齒道。

有了優香去分散在場孩子的注意力，三隅走到橘跟前問：“這個世界的醫生很稀少嗎。”

橘略作回憶：“應該不算吧？到處都有，正規的醫院需要執照，但村醫這類全憑個人的知識水平，據我所知，海賊船上也都配有一名船醫，否則在大海上生病就沒命了，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三隅想了想：“有點在意，看城鎮領主的反應，似乎會制作藥品的學者很少。”

橘用手指抵住下巴思索一會：“我想想啊，是不是跟藥劑師的考核有關？之前聽朝枝那小子提過，他收集情報的時候會關注這個世界的組織構架對吧？那些相關的考試他也有調查，比如海軍測試、做生意的執照，包括醫學資格等等，正規的藥品制作師、也就是藥劑師，是要考證才能開藥店的。”

三隅也陷入沉思：“藥劑師考證？”

橘略遲疑地繼續說：“嗯，隻有家世清白的才行，像是海賊啊這種肯定不行，不過說是資格考試，其實意思就是世界政府掌握着醫學人才的資源，每隔兩年都有考試在偉大航路的前半段舉行，考官是世界政府加盟國裡挑選出來的老派醫學公會的成員。”

“我知道，是獵人考試、中忍考試、特級廚師考試、食戟、魔法入學考試。”三隅很懂地說。

“倒也沒錯。”橘豎起大拇指覺得很贊，“最近幾年不少優秀的醫生全都去做海賊了，恐怕世界政府很緊張吧。”

三隅把話題轉回來：“我拿到了一個叫「曼德拉草」的道具，介紹說是提高異性吸引力，但它畢竟叫這個名字，可能也是什麼重要的藥品，總之我現在佩戴在身上了，你覺得有變化嗎？”

橘困惑地看了她一會：“我沒感覺到什麼效果啊，系統騙你吧？要不然就是需要激活，或者是必須轉贈才能發揮作用。”

三隅啊了一聲：“那送給你。”

橘豎起手掌表示拒絕，義正言辭：“你留着送給陽鬥，他最需要了。”

三隅覺得非常有道理，遂作罷。

林間的蟲鳴停止了，玩耍的孩子的聲音顯得更大了。墓地可以遠眺到海景，也許正因如此，這裡的墓碑上刻的字才與衆不同，比如“伴海長眠”或是“回歸海洋”之類的。

有的墓碑上還刻着魚或帆船的圖案，橘看到這樣的墓碑就會靠過去看，他邊走邊逐個念着上面的文章，海風吹上來翻弄起樹葉，形成了一道道淺色的波浪。

繞過幾排舊墳，三隅看見索隆站在一座被胡楊枝圍欄的舊墓前，他用玉米杆掃了掃碑前的灰，然後合掌很平靜地參拜。有些人的墓碑已經一半埋在草裡，還有些被草皮青苔覆蓋，那塊碑的确還是光秃秃的。

新的死者就葬在相距兩米的位置，凱西亞已經把那串手工項鍊擺在新建的墳墓上了，石碑上面刻着死去女孩的名字「jasmine」，三隅彎着腰去瞧石頭上的銘文。

“我記得之前拿到的項鍊被當作搜查線索，放在你那裡了。”索隆忽然轉頭跟她說。

“嗯，已經用不到了。”三隅說。

不知道受害者的項鍊是被搶走的、還是被騙走的，最後兇手将那條塑料項鍊作為僞證留在塔樓上，上面沾着怎麼也擦不幹淨的污漬。

但現在有了新的代替品，舊的就不再需要了。

搶走項鍊的壞蛋是白毛的大姐姐，變成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