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克斯不着痕迹地僵了一下。
巴基在二樓的欄杆上撐着胳膊,大聲跟三隅對喊:“别瞎轉了,你倒是幹點活啊,我們都把衣服晾完了!你的髒衣服呢?不洗嗎?”
三隅擡頭看巴基,她的臉完整暴露在光線下面,能從微表情上看出來她心情不錯,眉梢平緩,說話語氣也老實巴交:“忘了。”
“那你到底在幹什麼?是發現了什麼好事嗎。”巴基吐槽道。
“是啊,看到好東西了。”她如實說。
莫名其妙的,香克斯咳嗽了一聲。
他覺得尴尬,這不就相當于在光明正大地表白嗎。
她怎麼膽子這麼大?一點都不矜持。
不矜持的三隅看多了沙灘短袖,已經習慣了視野内奪目耀眼的顔色,她檢查了一下背包格子,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做幾瓶傷藥備用,但由于缺少素材蜜蜂和蜘蛛,現在還暫時不能制作,隻能任由骨裂的右手關節慢慢恢複。
她走上二樓試圖跟巴基搭話,可并沒有觸發支線任務,系統頁面上是他固定的對話框:【大海真是個好地方,不知道哪裡能找到寶藏】
【系統提示:玩家“弗洛倫斯”試圖将“絕對菌落培養皿”展示給“巴基”,但遭到了拒絕】
真是不懂得欣賞啊,可惜有些物品不在身邊,要是在十八年後,她一定把沾屎的頭盔送給巴基。
三隅本來打算再去和香克斯談談,但她剛走過去,他就抱起衣簍和木箱,看上去忙得不可開交,一副生人勿擾的樣子,于是她也沒再跟他交互。
說起來,香克斯現在給她的感覺是挺正經的聰明人,偶爾關注點有些奇怪,總體上也挺開朗外向,是心理年齡比她小的孩子;十八年後的紅發船長又比她大,那種恐怖的交友方式讓她心生敬意,導緻不管是和十二歲的香克斯相處,還是和三十歲的香克斯相處,三隅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定位。
三隅不覺得自己能主動和人交上朋友,也不認為有什麼必要,她最需要學習的是不得罪人、不忽視、公事公辦的社交習慣,香克斯的社交辭令她學不來,隻能勉強總結經驗,大緻從他身上摸索成年人的圓滑。
唉,到底怎麼樣才能變得圓滑呢?香克斯要不開個班吧,她想報名。
“看到島影了!”負責瞭望的船員突然在另一端大喊。
氣溫并沒有降,光是早晨就這麼熱,這一聲喊瞬間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緒,船艙内原本在各自忙碌的海賊們蜂湧出來,擠在欄杆旁,伸長脖子望向遠方。
有人高喊着“終于到了!”有人則興奮地拍打着同伴的肩膀,笑聲和歡呼聲交織在一起,還有人跳上了桅杆,試圖從更高的位置一睹全貌,哪怕是曾經去過的島嶼,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場新的冒險。
雷利站在船艙門口,嘴角微微上揚,他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激動,而是冷靜地觀察着島的輪廓。
“這次是信息探查,分組決定幾個方向的人選,還有留守的船員。”雷利招呼其他人。
羅傑在和賈巴說話,瞥到瞅着自己的三個孩子,他心滿意足地感歎:“穿成這樣就不會走丢了!還特意加了熒光條,在晚上都很顯眼。”
“……”三個孩子。
巴基擠到羅傑旁邊,舉手強調:“船長,我不想留守,我想跟你們一起登島!”
“這麼精神啊。”羅傑逗他玩,“那就收拾背包吧!”
三隅在羅傑船上也呆了小一個月,對他們的人員構成稍有了解,每個人都有在船上負責的職責,偶爾會根據情況決定工作和計劃。大部分時間内,羅傑都是肯定會登島的那個人,雷利偶爾留守,剩下的人按照性格和愛好勾肩搭背,要麼跟着船長跑,要麼各玩各的。
三隅自然要去,她還惦記着暗号和地圖,順便想打聽别的事情,看巴基都被捎上了,立刻盯着羅傑的臉。
雷利跟其他人說完分組的事情,他一轉頭,看見歡呼雀躍的巴基,還有旁邊兩個一紅一白正眼巴巴緊盯他們的小豆丁,他輕笑了一聲,故作正經道:“香克斯和弗洛倫斯也想去?怎麼辦,人數滿了啊——”
“好吧。”三隅能屈能伸地說。
雷利:“……”這放棄得也太快了。
羅傑忍不住大笑出來,伸手在三隅頭上搓了一把。
巴基和香克斯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包了,巴基是灰色的小背包,香克斯拿着黑色挎包,倆孩子井井有條地在整理必備物品,三隅眼睜睜看着香克斯拿起紙巾、保溫杯、餅幹、地圖等按順序裝進包裡,而且他還不是亂塞一氣,居然非常認真細緻。
每一類物品都被擺放得整整齊齊,他把水杯放進專用的收納袋,紙巾和紗布被疊得方方正正,重物放在靠近身體的位置,以保持平衡,輕便的物品則放在外層,方便随時取用。香克斯甚至為每一件物品都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确保挎包既不會顯得臃腫,也不會因為物品的移動而變得淩亂。
最後又檢查了挎包每一個拉鍊和扣子,他站起身,将包挎在身上,感受了一下重量和平衡,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三隅:!!!!!
香克斯注意到她的視線,他總覺得這人的眼神很古怪。
三隅被震撼得失去了表情,她閉了閉眼,若無其事地把頭轉過去了。
三隅兩手空空,她保持着放空狀态,從善如流地跟上其他人,遲鈍又松松垮垮的樣子特别像家裡蹲阿宅,隻差一雙标配拖鞋,仿佛是要去樓下便利店買個飯團。
這家夥……香克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困惑還是該尴尬,不适和讨厭是沒了,取而代之是一種微妙的糾結煩惱,糾結什麼他不太明白,具體煩惱什麼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