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不止對三隅這樣的女高意味着告别、成長和蛻變,在轉生後的異世界内,所有分離的燥熱都被海鷗的鳴叫和海浪聲吹淡了,随之而來的是完成旅程的怅然和喜悅,在之後的每一天相處中喊出的名字都帶有珍重的味道。
當羅傑正式被大衆接受為“海賊王”,名号廣為流傳,報紙新聞漫天飛舞,像前世歡歌畢業的學生們,一衆海賊們繼續唱着五音不全的歌,挨個把同伴送回家鄉。
感情與權力紛亂變動,交錯分化,在看似觸手可及,近看又遙不可及的時空内,三隅以旁觀者的視角,對自己所看到的世界深信不疑。
羅傑背着行囊,安安靜靜地在某個小島率先踏下繩梯,霎那間,所有的光嘩啦嘩啦跌落到正在朝他們招手的羅傑身上,三隅知道再有一年時間,艾斯就會出生。
即便送走船長時淚噴得像瀑布一樣,說什麼「男人送别不會流淚」這樣的大話,勾肩搭背的海賊們還是一個又一個下船。去往和之國的光月禦田一家、犬岚和貓蝮蛇,帶着高禮帽的莫莫拉,遊回魚人島的桑貝爾,在香波地群島下船的雷利,背着一大包杯子的斯賓塞,打算寫話本的蘭格拉姆,潇灑扛着斧頭的賈巴,準備回家見老父親的彌門,在雙子岬定居的庫洛卡斯,還有約着一起去喝酒打牌的多朗、皮塔姆、派恩等等……兩個月的時間足夠做很多事情,奧爾·傑森号轉了一圈又一圈,把阿萊爾放在彩虹珊瑚島。
阿萊爾的養父拎着大魚在港口接他,三隅朝阿萊爾揮手,兩個高智商的研究員都做不出噴淚的舉動,像其他人那樣抱頭痛哭更是不可能,但阿萊爾還是紅了眼睛,當着弗洛倫斯的面哭出來未免太遜了,他背過身,沒有看她,然後也揮了揮手。
依舊非常冷靜的三隅無奈地歎口氣,心道,什麼「男人送别不會流淚」,她才是「女人送别不會流淚」的典型代表,又不是人死了,你們在十八年的時光中還能再見無數次面,真像依依不舍的國中畢業生。
回想起前世,她在國中畢業當天好像還跟班裡的同學下棋,把幾個男生下得嚎啕大哭。
可能是因為香克斯和巴基是整條船上年紀唯二小的孩子,他們也沒有家長來接,但可以确信的是,兩人的心理年齡肯定要比同齡人老成,突如其來的海賊團散夥也沒讓兩人慌神。
三隅看了看還剩18.35%的時間倒退器耐久,最近數月,耐久度下降得非常慢,大概是因為過去的時空沒有發生任何變動,正按部就班地順從她所了解的曆史一點點推進。
她也就當作自己在異空間練級,順便收集情報為将來做打算。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船員,奧爾·傑森号載着最後的船員多林格遠去,三個孩子下船的地方是個非常熱鬧的春島,人群熙熙攘攘,巴基提出要用影像電話蟲拍照,他們沿着田間小路走了一會,看到了偉大航路上著名的景點,果園附近的山坡種了成百上千的櫻花樹。
櫻花紛然而下,給地面鋪上一層白紫色,微風吹過,花瓣就自下而上揚起,打着旋翻滾起來。
巴基擺放好電話蟲的位置,他先是擺了一堆pose,給自己拍了一大堆「人生照片」,然後才去拍三人的合照。
三隅站在兩人中間,面無表情地豎起手指,比劃了一個“V”,被巴基吐槽是「從頭到尾的面癱」,不過他還是口嫌體正直地把照片交給她,囑咐她要好好保存“巴基大人的英姿”。
對此,三隅表示:“未來看見照片我就會想到巴基哭着輸給我的樣子,也可能是你的紅鼻子存在感太強了。”
巴基:“什麼?!你又在嘲笑我!!!!”
香克斯:“啊,确實印象太深很難忘記。”
三人站在櫻花樹下分析了一會世界局勢,巴基嚷嚷着要告訴兩人一個秘密,三隅說“你還是把秘密藏在心裡吧”,結果巴基又炸了一次,最後好不容易能安安靜靜地談話,香克斯有點猶豫地說起天龍人的事情。
三隅:“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如果實在好奇,可以到瑪麗喬亞看看。畢竟别人說的故事都有藝術加工的成分,要自己親自去證實。”
巴基:“你真是豁達,身上有個烙印還能說出這種話。”
香克斯:“喂巴基——”
三隅:“要看嗎,在我後腰上。”
巴基:“哦,要看要看!沒見過有點好奇。”
三隅:“我把衣服掀起來你等一下。”
香克斯:“喂!!!”
吵吵鬧鬧好一陣子過後,三個人又買了小橘子吃,然後邊走邊聊起未來的規劃,巴基憋了半天,忍不住問兩人:“你們怎麼辦?不是十八年後要結婚嗎,現在還要分開嗎?”
三隅剝着橘子皮,含糊不清地說:“都說了沒有那種十八年。”
巴基搶了一個橘子過來:“你喜歡什麼類型啊?”
三隅思考一番:“我喜歡的人。”
巴基挑眉:“你喜歡的人就是你喜歡的類型?”
三隅點點頭。
香克斯:“…….我還在這裡呢。”
三隅&巴基:“啊。”
三人沉默了片刻,這種沉默倒不是沉重或尴尬,愛情對他們來說還是有點遠,日光的映照下,三人的影子時而重疊在一起,時而兩兩相交,巴基和三隅有一搭沒一搭地讨論着晚上要吃什麼。
這半年來,三隅能很明顯感覺到兩個男生都長高了,她們三人本來差不多高,但最近他們身高又竄了不少,并排走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像信号格的最底端。
晚上随便找了家旅店住宿,晚飯是自己去一樓廚房做的,巴基和香克斯在煎培根,三隅拿着紙袋進來。巴基問她手裡是什麼東西,三隅打開紙袋給他看了看,裡面安靜地躺着三個烤紅薯。
住宿是兩間房,巴基和香克斯睡一間雙床房,三隅一個人睡隔壁的單人房,吃飯是三人一起在大廳吃的,三隅從外套口袋摸出橘子,外面的口袋加上裡面的口袋,她一共摸出了十多個小橘子。
第二天早上,巴基先醒,他看香克斯還沒睡醒,甚至皺着眉一副很不安穩的樣子,就沒去叫他,出了房門去吃早飯,到一樓才發現三隅已經早早吃完飯正在喝咖啡。
“你去把香克斯叫起來,再睡下去就要錯過早飯了。”巴基狼吞虎咽地提醒三隅,“反正我不想叫他,那家夥有起床氣,睡不好就滿臉陰沉。”
“那還是你去吧。”三隅推卸責任。
“不,你去。”巴基也很抗拒。
兩人一番石頭剪刀布,巴基毫無懸念地輸了,但他死活不肯回去叫香克斯,還嚷嚷什麼「香克斯滿臉猙獰地睡着了我才不要喊他會被罵」,三隅扯着他往樓上拽都拽不動,最後她放棄了。
“他如果罵我,我就說是你指使的。”三隅冷酷地說。
“喂!!!”巴基震怒。
三隅拿着巴基給的房門鑰匙,打開雙人房的門後,看見香克斯還裹着被子在深度睡眠,她拉開窗簾,喊了兩聲他的名字,他沒反應,她隻好用手拍了拍他的身體。
“香克斯——”
三隅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手一空,腦袋被壓沉了一些。香克斯用被子完完整整地蓋住兩個人,空間被擠壓碾小,兩個腦袋不得不湊近,黑暗裡,呼吸湧動聲十分清晰。
然後對方這才慢吞吞地睜開眼:“昨天好熱,我很晚才睡着……”他說話間側過臉,兩個人的鼻尖相距不過一掌,緊接着香克斯頓了兩秒。
三隅沒說什麼,她看到香克斯額頭上都是汗,他的臉頰被熱得通紅,那雙眼睛裡的顔色流動了一下,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一把掀開被子:“抱歉,我醒了。”
三隅嗯了一聲,淡定地站起來。
她本來以為香克斯是在害羞,但看他神态自若地起身,那個樣子還挺正常,就知道這個小插曲是過去了。
香克斯對着窗戶,感受到春季的微風徐徐湧入,他數了整整十五秒,不自在的心跳聲才總算平複。
昨天晚上升溫了,天氣悶熱,電風扇怎麼吹都熱,他翻來覆去睡不好,迷迷糊糊做了夢,又被巴基打呼噜的聲音吵醒,最後出了一身汗,還夢到了弗洛倫斯,等他再醒,褲子居然濕了。
…….太突然了,雖然提前有被船上的大家科普過,也知道是正常生理反應,但就是很微妙。
這個時候弗洛倫斯還在房間裡,他不好直接去洗褲子,隻能掩飾地背對她,很正經地看着窗外吹風:“……我清醒一下,之後就下樓去找你們。”
“知道了。”三隅擺擺手。
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應該是沒有…香克斯也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尴尬事,還被當事人撞上,他摸了摸耳朵,溫度滾燙。
他重新換了條褲子,把原先的褲子泡在水池裡洗幹淨,才下樓去找巴基和弗洛倫斯。香克斯看見那兩個人因為等得太久,甚至玩起了撲克牌。
巴基居然還敢跟她玩牌,真是受/虐狂啊——香克斯很失禮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