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浮生錄裡的秘密,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再知道……
這是王子安做出的承諾。
沒有人知道他們君臣二人說了些什麼,嚴彤隻看到那本皇上心心念念一直在尋找的書冊,被他親手扔在了火盆裡,随後付之一炬。
李裴钰等人在這段時間也沒有閑着,他們找到了地下宮殿通往外界的道路。衆人會合之後,便沿着密道往上走。
這一路苦戰,衆人身上都挂了彩,沒有幾個人說話,隻有王子安在詢問執念花的事。
“執念花?”王子安問。
“沒錯,執念花以人的執念為食,更以萬物的執念為生,要使其枯萎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在執念花即将盛開的時候将受種人的執念擊碎。”李裴钰說。
“那如果這種魔物成熟了會怎麼樣?”
“如果執念花真的開花了,那對人界所有的生靈,将會是一場浩大的劫難。”
“執念花枯萎了,受種人會怎麼樣?”
“自然也會同執念花一同枯萎,若是執念花真的開了,他們自然不分你我,神魂一體。”
王子安聞言沉默不語,心中似乎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過了片刻,他開口問道:“人死了,還有靈魂嗎?”
“當然了,除非特殊情況,人死之後靈魂會堕入輪回。”李裴钰回答道。
“那執念花的受種人呢?他的靈魂也會堕入輪回嗎?”
“應該不會,這就是我說的特殊情況了,從受種人受種開始,他的靈魂便開始與執念花融合,密不可分,一旦執念花枯萎,受種人的靈魂便會永遠被困在執念花中。”
說完之後李裴钰像是猜到了什麼,他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王子安微微一笑。
“好奇而已。”
李裴钰見王子安不肯多說,也沒有追問下去。
“真不知道蘇簡他們現在怎麼樣了,翠荷大哥,你真的沒有看見他們?”荀夏擔憂的問。
“荀夏姑娘你就不必擔心了,蘇簡這小兄弟有點本事,想必他是又發現了什麼,追蹤去了,說不定他比咱們先出去了也不一定。”
說着翠荷對着他師傅問道:“師傅,你有沒有看到蘇簡小兄弟和他那個徒弟啊?”
“沒有。”李裴钰面不改色的撒謊道。
“說起來這一路還多虧小兄弟帶我們,不然遁雲宗的師弟們很難平安。”翠荷感慨道。
衆人三言兩語的說着,很快就抵達了密道的出口,推開石門,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子安率先走出去,其他人緊跟而上。
密道直通薛侯府,此時宅邸内已經不見城牆,斷壁殘垣上到處攀爬着綠油油的碩大藤曼,藤蔓上或多或少的着生着一朵朵嫩黃的花苞,細長的花瓣卷曲着,緊緊的護着花蕊,花身或垂下,或昂首。
相較于花朵來說,更引人注目的是藤蔓上挂着的森森白骨,一具具雪白的人骨和獸骨如同藤曼細心尋覓的裝飾品,在風中微微擺動,骨骼碰撞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王子安擡起頭,天空中飄落着雪花。
他将飄下來的雪花接在手掌,接着用手指輕輕暈開。
這不是雪花,是白色的灰燼。
“執念花已經成熟。”李裴钰說。
“這裡不宜久留,快走!”
他的這句話顯然還是說晚了,原先靜靜蟄伏的藤曼蠕動着,眨眼之間便将他們圈禁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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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為誰效命!”
“什麼是治國之道……仁君,還是拓土強國的明君……”
“子安,萁兒就托付給你了……”
“先生不走了……”
“為什麼我就不能像常人一樣的過節!難道我這輩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街上!我還算個什麼人!你告訴我先生!”
“念萁是個好名字,想知道你娘親為什麼給你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嗎?”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誰?是誰?誰在說話?好模糊……
“萁兒,過來一下,你看,那個人以後就是你哥哥了……”
“先生……先生……先生?”
王子安緩緩睜開眼睛,正對上薛念萁一雙滿含笑意的淺瞳。
“先生又晃神了,想是你昨晚沒睡好。”
王子安揉着太陽穴,腦子隻覺得暈乎乎的:“方才好像做了一場怪夢。”
“既然是怪夢,那就不要再想了。”
薛念萁走過來,扶住王子安的身體。
“方才講到哪了?”
“善為士者,不武。”
“對,善為士者,不武。”
王子安輕輕推開薛念萁扶着的手,在亭子裡散步。此時庭院裡春風正好,花紅柳綠,一片好光景。
“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是謂不争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還請先生教我。”
“這是教你做人的道理,你做人做事太過急躁,缺乏思量,往往隻圖眼前咫尺之利,而無遠謀。”
王子安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薛念萁接着說:“這裡面的意思就是說,擅長帶兵的人,不崇尚用武力而讓人信服,擅長于打仗作戰的人,不會輕易被激怒,善于戰勝敵人的人,不會與其發生正面的沖突,善于用人的人,常以謙和之理……”
王子安提起扇子,轉過身擡起胳膊在薛念萁的頭上敲了一下。
“老跟着我幹嘛!”
“這不是緊跟着先生,想将先生的這些教誨一句一句都清清楚楚都記到腦子裡嘛!”
王子安看着花言巧語,一臉谄容的薛念萁說:“好吧,你既然這樣說,那就把我剛才說的話再複述一遍,我看你記下來多少。”
“嗯……,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為之下,善勝敵者……善勝敵者……”
王子安的眉頭蹙起來,臉上露出愁容,他呵責道:“手伸出來!”
薛念萁可憐巴巴的拽住王子安的衣袖。
“先生,我這麼大人了,還打手心呐~~”
“不打,你不長記性,休得托詞!”
“先生,明天就是娘親四十二歲的壽辰,你這樣把我手心打腫了,我明天該怎麼給娘親賀壽啊~”
王子安看着賣慘的薛念萁,片刻之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罷了,這頓闆子先給你記着,過完薛母的壽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