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你!”小陳聲淚俱下,這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救下的兩箱貨,怎麼能說漏氣就漏氣了,“三副,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道人命在你眼裡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嘿!你這個小兔崽子,别在這裡血口噴人!”三副離得遠遠兒的,“那個誰,那個妹子啊,你不是說船艙裡有監控嗎?調監控!現在就調監控!我倒是要看看,我沒做過的事兒,你們難道還能強行賴在我頭上不成?!”
“現在調不了,得回岸上調。”江遲遲立馬收回海錨,啟動輪船發動機,将輸出功率拉到最大,“小陳,冷藏箱還能堅持多久?!”
“五...不,三分鐘!”男孩兒哭喪着臉,“完了,全完了!”
三分鐘,她就算把油門焊死也到不了清洲島。
“你們這個冷藏箱設定的溫度是多少?”
“零下五度。”
江遲遲瞥一眼溫度計,現在艙内的溫度是二十度,艙外氣溫十五度,海水溫度五度,都滿足不了冷藏箱需要的條件。這艘船上也沒有電源插頭,無法給冷藏箱供電。
怎麼辦,怎麼辦!?他們做了這麼久的努力,難道要在這一刻前功盡棄嗎?
小船彈射而出,在江遲遲的手中仿佛化身遊龍,穿梭在漆黑雨幕中。掌舵的女孩兒緊咬牙關,眼神堅毅地盯着燈塔的方向。
那抹亮光,就是陸地的方向。
在她身後,大副脫下外衣,裹緊冷藏箱,堅決不再讓一絲一毫的冷氣洩漏。小陳雙手握拳,默默低頭祈禱,三副氣急敗壞地在船艙裡走來走去,低聲嘶吼,“攝像頭呢?!攝像頭在哪兒!快還老子清白!”
油門已經踩到底,但風浪太大,她沒法兒走直線,隻能沿用老水手的經驗,順着波浪的痕迹走“Z”字型。
船上颠簸不止,眼前的亮光卻如天邊月,怎麼都無法觸及。
越靠近岸邊,浪湧反而越大,台風的前哨掀起洶湧的浪牆,将孑孓獨行的小船拍回深海的方向。
時間過了多久?一分鐘、三分鐘...或許已經五分鐘、十分鐘...黑夜混淆了時間的概念,江遲遲不敢往儀表盤上望,她怕已經來不及。
三副被一道海浪掀倒在地,咒罵着席地而坐,沒了動靜。船艙裡驟然間安靜下來,發動機的聲波在浪谷間被擠壓得支離破碎,他們就像渺小的螞蟻,企圖在大自然面前闖出一條未競之路。
萬物靜谧中,江遲遲手邊的對講機忽地傳出細微電流聲。
“遲...江遲...在...好嗎?”
是時相儒的聲音!
即便被無線電撕扯成斷斷續續句點,這熟悉的男聲也讓江遲遲瞬間安心。
“我們在海上暫時安全。”女孩兒薅起對講機,語速飛快,“但是船上有貨物需要緊急運輸回島,我們來不及了。”
“警衛...來找...飛機...坐标...”
支離破碎的語句傳來,江遲遲卻在那一刻心有靈犀,立即讀懂了他的意思。
對!海岸警衛隊有直升機!在這種鬼天氣,飛機總比船快吧!
時相儒在塔上可以獲得江遲遲小船的坐标,這樣直升機就能找到他們!
那兩箱藥有救了!
幾乎是在時相儒語句落地的瞬間,江遲遲聽見了海浪聲中隐隐傳來螺旋槳的聲音。
到了!
她将小船停穩,摸出腰間一柄信号槍,奔出船艙。
閃亮的金色從海面升起,穿透雨幕在夜空裡炸成一束金花的形狀。直升機的旋翼聲穿透雲層,探照燈光束裡浮動的雨滴宛如粒粒珍珠,晶瑩透亮。
大副和江遲遲一人舉起一隻貨箱,在黑夜中仿佛高舉火把的自由神像,将藥箱遞交給速降的救援人員。
“帶上島!島上有備用電池!”
現在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直升機隻需要将藥箱帶走即可,人可以坐船回去。
“我我我!把我也帶上。”小陳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我是技術員,我知道怎麼做!”
眼見着身穿警服的救援人員往小陳身上套上繩索,電光火石之間,江遲遲突然反應過來。
不,不對勁!
女孩兒結實的手臂一把抓住小陳的後衣領,将他從救援繩套上扯了下來。
“你等等,先送大副走!”
江遲遲将繩套遞給一直默不作聲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