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遲下意識地首先排除大副。他為了搬貨箱,連命都可以不要了,何必切斷繩索,自找麻煩呢。
剩下三副和小陳,江遲遲拿不準是誰。
但有一點是可以确認的,割斷繩索的人肯定不想讓藥物安全轉移上岸,因此,江遲遲當機立斷,把小陳從直升飛機上拉了下來,換上她信任的大副。
至于究竟誰才是叛徒...
江遲遲看向一旁的鐵疙瘩,心中慶幸,還好臨走之前她戴上了時相儒送她的運動相機。
這相機極小一個,挂在胸前,黑色的機身嵌在救生衣裡也不顯眼,估計那三人都沒發現,今晚的一舉一動都被她全程錄了下來。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江遲遲取下相機内存卡,插.進電腦裡,查看錄像。
相機一共錄了51分鐘,從時相儒勸她開始,到海上救人,再到直升機帶着貨箱飛走,都錄得清清楚楚。直到他們的船快上岸了,相機的電量終于耗盡,自動保存好視頻後,關機。
江遲遲點開錄像。
時相儒的帥臉撲面而來。
男人眼眶哭腫,臉上的焦急如有實意,絕望得叫人心疼。
江遲遲手速飛快地...截圖。
這可是哭包時相儒!!多麼難得的畫面!
江遲遲手上不停,調整不同角度,瘋狂截圖,統統存進電腦裡。
等到視頻中的人奪門而出,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要幹。
将進度條拉到救生艇靠近的時間點,視頻中的江遲遲一把将抛繩器射向對面的救生艇,大副抓住繩索後,手腳麻利地系在救生艇頂部的橫梁上。
江遲遲放大畫面,調整慢速,相機的夜景拍攝能力一般,畫面有些糊,但勉強能看清大副的動作。他手上幹勁利落,一看便是頗有經驗的老水手,将尼龍繩牢牢系好,沒有其餘小動作。
看來,繩子在這時還是完好的。
江遲遲再将進度條拖動到三人跳船的時候。
三副第一個跳,兩船之間的距離不到兩米,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不算太難,更何況中間還有一道繃緊的繩子。隻見三副向後退了幾步,微微助跑之後騰空而起,右手隻在繩索上淺淺搭了一下作為借力,便輕松跳到小船上。
看起來也不太像他。
接着就是小陳。
小陳的水性明顯不如三副,他右手在牽引繩上攥了許久,來來回回地磨蹭,說不準他是真的害怕,還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做些手腳。
小陳嫌疑很大。
最後是大副。他雙手擡着貨箱,幾乎沒碰到過牽引繩,更遑論割斷它。不可能是大副。
依照目前的情況,最有可能割斷繩子的人,就是小陳了,這剛好也能解釋為什麼他搶着想上直升飛機。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江遲遲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說小陳的目的是阻止貨箱被運送上岸,那他下手的機會很多。比如,大副向江遲遲抛送貨物的時候,江遲遲把腰間的安全繩交給了小陳,他大可以假裝力不從心地松手,如此一來自己和貨物都會落入海裡,何必苦苦撐着将她拽上岸呢。
江遲遲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這樣做太顯眼了,事後如果被追責,小陳頭一個跑不掉。而割斷繩子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覺,如果不是江遲遲福至心靈,根本沒人會發現一截斷掉的繩子究竟是被大力扯斷的,還是被人悄悄割過一截。
而如果真是小陳所為,那船艙裡冷藏箱莫名其妙的洩漏就有迹可循了。
她提前告訴過三副,船艙裡有攝像頭實時拍着,他應該不會犯蠢至此,當着監控的面弄壞冷藏箱。
如果排除冷藏箱在颠簸過程中的自然脫落的情況,最大的兇手就是開箱的小陳。
小陳那時并不知道船艙裡有攝像頭這件事,所以他趁着檢查的時機,故意打開冷藏箱的門,再将這件事推到一直不作為的三副頭上。
在當時的情況下,明顯滿肚子壞水的三副更有嫌疑。
江遲遲驚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深夜裡,南港海事局的電話響起,值班的小科員昏昏欲睡,沒精打采地接起電話,以為又是什麼漁民之間的糾紛瑣事。
話筒裡的女孩兒語氣冷靜,緩緩吐出今晚發生的事。
小科員震驚地從紅木椅上一蹦而起,連忙撥通大領導的内線電話。
天蒙蒙亮時,兩架直升機轟鳴着螺旋槳,降落到清洲島政府前的空地上。全副武裝的海警破門而入,将小陳和三副從床上捉了起來。
時相儒聽見動靜,連忙跑到政府門前,隻見穿戴整齊的江遲遲站在一邊,睡眼惺忪地看着海警拿人,身旁還站着一位頭發花白、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遲遲,這是怎麼回事?”
時相儒上前,将女孩兒護在身後。
那中年男人身穿一套筆挺的中山裝,白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歲月在他鬓角染上霜色,反倒襯出幾分沉穩與威嚴。他眼神銳利如鷹,掃視時相儒,語氣低沉,卻極具穿透力。
“這位是?”
江遲遲的聲音中帶了些沒睡醒的黏糊,“嗯...他是我的...男朋友,時相儒。”
她轉頭給時相儒介紹身邊的男人:“阿儒,這位是南港海事局的鐘局長。”
“鐘局長,您好。”時相儒不卑不亢地打招呼,“請問這裡發生什麼事了?那兩個似乎是遲遲昨晚從海上救下來的人。”
鐘楚昭臉龐線條剛硬,目光尖銳,聲音如洪鐘般渾厚鋒利。
“江遲遲昨晚玩忽職守,導緻一批重要的貨品未能按時送到,給國家造成巨大損失。今天我就要帶她回局裡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