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兩側,方表哥父母慈祥坐着,接過新人端來的茶水,眯着笑遞上改口紅包,所有賓客抻着脖子看舞台。
還好沒人注意後面。
石岩心裡隐隐不安生,眼神追蹤爸媽的位置,爸媽面對舞台熱情地鼓掌,根本注意不到後面的動靜。
她松口氣,掄起胳膊砸在賀雨行的小腹上,學着他的口吻,洋洋得意地拉長尾音:“這個動作,是肘擊。”
她這下确定了,賀雨行不僅什麼都不懂,而且純得可怕,純得無所畏懼,慘絕人寰。但是……不懂也不能為所欲為。
“不要親我!我已經說第二次了!”
“是你質疑我,我才要證明。”
證明你個頭啊證明,驢唇不對馬嘴。
思維差異簡直太離譜了,還是解釋一下更好,“在人類看來,親吻是一種表達喜歡的特定方式,不能随随便便拉個人就親。除非……我看上你了,你才能親我。”
賀雨行嗤之以鼻,“宇宙的起源都沒有人類的心思複雜,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要規定這麼多前提,我不是人類,不需要按照人類的既定規則。”
“那為什麼你光着身子知道穿衣服,吃飯知道給錢,沒錢知道開廠子賺錢?”
他淡淡道:“我習慣了。”
“那你試着再習慣習慣?”
“麻煩。”
講道理沒人聽,非逼她上點癫狂的。
好叫賀雨行看看人是一種多麼神秘無法預測的生物。
她呲出兩顆尖銳的虎牙,“你再親我我可要還回去了!我不僅要親死你,還要咬死你!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步步緊逼,“咬你還不夠,我還要趁你能量虛弱把你綁在沙發上,扒光你的衣服,咔嚓存圖,榨取你最後的體面,還要光明正大去你家偷銀行卡!”
賀雨行啞口無言,那小臉唰一下紅了,比直接扇一巴掌物理上色都快。
“你羞什麼羞,别看我平時溫溫柔柔,動起手來可是一點臉皮都不要,你沒聽過一句老話叫‘沒臉沒皮,所向無敵’,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她輕敲賀雨行的胸口,挑眉問道:“怕了吧?”
他偏過臉,耳朵也紅得滴血,推開石岩的手,“不可理喻,你瘋了。”
真是罕見。
她這些胡話一點邏輯和可行性都沒有,賀雨行平時那麼嚴謹的人都不思考嗎?還是光聽這些話就擾亂思緒,受不了了?
“你現在耳朵好紅啊,我可沒有揉你的耳朵。”
“你……”賀雨行捂住兩隻耳朵,頭上都快炝出煙了,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語氣卻很淡,像一灘靜水,“這是我說過的話。”
氣急敗壞都成這樣了還強裝鎮定,這個樣子好可憐。
也好好玩。
“可是你耳朵真的很紅啊,比你變幻的花瓣還要豔,這可怎麼辦呢?”順着耳朵往下,脖子也紅了,翻領中山裝下,襯出七八十年代特有的活力朝氣。
這衣服越看越眼熟……
這個款式她爸有件一模一樣的,還是她送的,特意選了藏青色襯得人闆正有精氣神,“你哪來的這衣服?”
“是你帶我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的衣服不在身邊,你說怎麼辦?”
也是,光顧着讓他開花,急匆匆抱盆花就走了,什麼都沒來得及考慮,“所以你開花後就變成人形,跟着我到這裡了?王锵叔說你能量不足才變成芽,怎麼回事?”
“能量不穩定又趕上排斥反……發燒,沒辦法維持形态就變成花。”這人真是紅的快散的也快,現在冷淡的樣子和剛才燙熟的人一點都不沾邊。
她的猜測是對的,她是穩定的能量鍊,把賀雨行帶在身邊,長得好又開花快。
花束搬下台,新郎新娘在後台換了敬酒服,伴郎簇擁着二人起哄喝酒,新娘端起酒杯和大家碰,笑了兩聲。
石岩這個角度看得真切,潔白的禮服宛如一團輕柔的雲,将新娘托在裡面。眨眼間,潔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黑霧,慢慢侵蝕那片潔淨。
黑霧隐隐散發出蒜味……
不好!異界人!
隻幾秒黑霧散去,地上隻剩沾染紅唇印的酒杯碎片。
新娘不見了!
方慶和幾個伴郎發了瘋地抓空氣,前後左右團團亂轉,忽然又平靜了,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一個伴郎跑進屋,再出來時懷裡抱着襁褓嬰兒,方慶拍拍裹小寶寶的卡通被子,笑了笑,把露出來的小腳丫細心包好。
嘉賓席有人大喊:“新郎新娘不出來敬酒嗎,都等着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