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韓煜琛從太平間走出來,依舊是平時的冷淡模樣,和程桴剛剛聽到的判若兩人。
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眼角帶紅,像是剛哭過的樣子,嘴角的弧度也比平時要低。
他在醫院的走廊上走着,不遠處走來一對母子。
兒子大約5、6歲的模樣,他的小手緊緊抓着媽媽的手。
“媽媽,我要去打針嗎?”小孩子望着媽媽,眼睛裡充滿擔憂。
孩子旁邊媽媽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對啊,别怕,媽媽會一直陪着你的。”
母子繼續往前走,孩子緊緊依偎在媽媽身邊,偶爾擡頭看媽媽,又低頭玩自己的手指。
韓煜琛神情平淡的和他們擦身而過,隻是程桴覺得,比起平淡,用麻木形容現在的韓煜琛更為貼切。
程桴躲在走廊拐角,偷偷看着韓煜琛,沒有讓他知道自己還在醫院,生怕自己的存在會給他帶來哪怕一絲的負擔。
隻是看着他孤單的背影,程桴心裡又不是滋味,像是心上被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
他總是這樣,一直很冷靜,用現代的詞來形容,似乎是情緒穩定?在有人的場合,他似乎不太透露自己的情緒,即便是遭遇如此大的打擊,臉上也沒有失控的情緒波動,隻是平日裡深邃的眼睛裡,多了份可以看見的深沉與哀傷。
程桴想沖上前,告訴他一起都會好的,又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立場去說這段話。
醫院的走廊上,白色的蘭花被當做裝飾物擺放在那裡,顯得生動又活力。
上一世,太傅蘇沉的母親離世,蘇沉拒絕了萬時儀的關心,将自己緊緊封閉在家,放話說不讓任何人靠近。
萬時儀隻當是他說的是真心話,于是尊重了他的選擇。直到有一天,一個愛慕他的閨閣小姐,往他的府邸送去一盆盆的蘭花。蘇沉平常喜歡作畫,最喜歡畫蘭花,或是白的,或是黃的、或是綠的……每個顔色不同的蘭花都能在他的筆下透露出不同的韻味。
看到送來的蘭花,蘇沉臉上露出欣喜神色時,萬時儀才知道蘇沉并非真的不需要關心,隻是他用冷漠築起了一道高牆,将自己與外界隔絕。
想着,程桴點開手機,搜索了離醫院最近的花店——給韓煜琛買束蘭花也不錯。
據手機顯示,花店離醫院隻有721米。程桴從醫院的愛心互助站借了一把雨傘。
雨夾着大風,砸在醫院門口的空地上,醫院外面路燈很亮,但是人口稀疏,除了趕來看病的人,沒什麼行人。
程桴雖然撐了傘,但無規則的風還是将雨帶到了程桴的身上,将她的衣服打濕。衣服濕哒哒地黏在身上,夾着冷風,讓人不由自主地冷顫起來。
—
在程桴去買蘭花的途中。
韓煜琛整個人似乎從母親的離世中稍微緩和了一些,眼裡不再流露出之前那般濃烈的哀傷,身邊多了份低沉的氣息。
他開始着手将堆積的事一件件地處理。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韓父的電話。
韓煜琛爸爸應該在韓母離世的那一刻,就從管家或者私人醫生那裡得到了韓母去世的消息。
“嘟——嘟——”電話那頭等待了許久才接通。
“你在哪裡?”那頭的電話一接通,韓煜琛就開口問,眼裡是從沒見過的寒霜。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韓煜琛繼續開口,語氣冷漠:“你打算什麼時候将媽的離世需要通知親友?”
“呵,什麼時候了還在意你的股票?”韓煜琛被電話那頭的話氣得不自覺冷笑一聲。
韓母去世的消息一旦通知親友,一傳十十傳百,勢必被股民知道,對公司股票不利。
“……”
韓煜琛和韓父你一言我一語,打了許久的電話。
最後是韓煜琛冷臉挂斷了電話。
他冷眼環視着醫院周圍的環境,低着眸子,撥通了自家律師的電話。
“是李律師嗎?”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幫我起訴我母親所住的那家醫院,他們未能及時察覺到病人的病情變化,導緻救治延誤。這是醫護人員的失職。”
—
陸遠剛好和毛豆一起去繳醫藥費回來,将韓煜琛兩通電話的内容聽的一清二楚。
陸遠拉住還想繼續往前走、意圖靠近韓煜琛的毛豆,壓低聲音說:“别再往前走了,可以了。”
聽這兩通電話,韓煜琛現在心裡肯定憋着怒氣,現在找他,不是讓他當撒氣包來使?
可能旁人覺得韓煜琛遇事冷靜,但是,和韓煜琛一直待在一起的陸遠告訴你:“不!韓煜琛不是這樣的!”
他的冷靜也分為很多種,有開心的冷靜、生氣的冷靜……等等
如果,你在他生氣的時候湊上去,那你……反正絕對落不到好下場。
不過……話鋒一轉。
陸遠拿胳膊肘戳了戳毛豆,開玩笑地說:“你看我們家煜琛和他爸這關系……”
毛豆一臉茫然:“啥關系?”
陸遠一臉看白癡的表情,他給毛豆分析道:“聽說是因為在國外有人,所以煜琛他爸常年待在國外,跟煜琛和他媽的關系也不好。”
陸遠給毛豆擠眉弄眼,接着說:“所以啊,煜琛的這種身世背景導緻他最痛恨他爸那種行為,結了婚還在外面搞七撚三。這就意味着,要是嫁給煜琛,就不用擔心有小三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