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裡有很多同學也在接水,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襯得水房熱鬧非凡。
程桴獨自走到飲水機旁,心想:他剛剛也沒說要喝熱水還是冷水,不過既然渴了,應該熱水和冷水都可以吧。想着,程桴按下飲水機上的冷水鍵。
飲水機随即開始“咕噜咕噜”地出水,清澈的水柱流進黑色水杯,水面逐漸升高。
在等待水注滿的過程中,程桴的注意力不經意間被旁邊同學們的對話所吸引,她好奇地傾聽起來。
同學A正對同學B低聲說道:“聽說你昨天準備的那瓶水沒能送出去啊?”語氣中帶着幾分揶揄。
同學B輕輕哼了一聲,有些無奈地回答:“是啊,被他身邊的那個陸遠給攔下了。”
同學A聞言,提議道:“我聽說韓煜琛今天也在操場,要不咱今天再試試?”
同學B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堅定地回應:“正有此意,這次一定要成功。”
就在這時,飲水機發出“嘀——”的提示音,随即自動停止出水。程桴看了眼水杯裡的水,水已經倒好了,沒有溢出來,很完美的高度。
想着,她擰緊杯蓋,轉身走出飲水房。原本打算回到自己班,将水杯交給韓煜琛。
然而,當她走出水房時,卻看見了韓煜琛——他已經不知不覺地跟了過來。
程桴這才發現,今天韓煜琛穿了件自己的便服,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上面以簡潔的線條勾勒出一條流暢的曲線,顯得簡約又帥氣。
看到程桴帶着自己水杯出來,他嘴角弧度漸深。
他從程桴手中接過水杯,那雙漆黑的眸子深邃而明亮,直視着程桴,輕聲說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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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桴到周濘班級的時候,周濘正閑着無事,在桌上畫小烏龜。
看到程桴來了,周濘停下手中的筆,饒有興緻地看向程桴耳邊的小紅花,那是一朵剛摘的小花,顔色亮麗很是好看,此刻正被夾在程桴的耳朵上。
周濘笑着問:“這花很襯你,哪來的?”他的十一不是有閑情會摘花給自己戴的人。
花?程桴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花,想起剛剛的畫面,又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剛剛韓煜琛在拿過杯子道謝後,就把這朵花戴在她耳邊了,說是謝禮。
鮮豔的紅色花朵,輕巧地待在她的耳畔,如同晨曦中一抹最亮麗的紅霞,映襯着她白皙的肌膚,更顯嬌嫩。
說實話,程桴到現在都不知道韓煜琛為什麼突然讓她倒水,又突然給她送花。
不過周濘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程桴手上的銅币吸引,他看到銅币也是愣了愣,然後疑惑地看向程桴,問:“這銅币……哪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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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桴和周濘訂了最近一班的長途巴士票,趕往偏僻的山塢村。
路過操場的時候,韓煜琛的目光似乎往程桴這邊看來,但程桴卻心心念念着萬國,沒有注意到韓煜琛的目光。
陸遠順着韓煜琛的視線看去,卻什麼也沒看見,他有點莫名其妙,問韓煜琛:“你看什麼呢?”
韓煜琛順手拍了拍手上的籃球,球随着他手的移動,觸底然後彈起,最後被韓煜琛精準地握住。他說:“沒什麼,看見我摘的花跑了。”
陸遠撓撓頭,還是不明所以: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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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桴和周濘坐上去山塢村的長途巴士。
程桴本來還坐得住,但時間長了就有點坐不住了,她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巴士遇上紅燈,停在十字路口。周濘無聊的望向窗外,窗外正好經過幾個學生。
周濘不由感慨:“你看他們的眼睛,清澈明亮,沒有很多煩惱的樣子,像極了前世的我。”
現在雖說重活一世,但畢竟經曆過了生死,對世界的感知不一樣了,感覺自己的眼裡少了份一往無前的善良,多了份看透生死的疲憊。
程桴順着周濘的目光看去,窗外的學生正在互相打鬧,很是熱鬧。
她啃了口蘋果,蘋果還含在嘴裡,口齒不清地開口:“确實,我也很懷念那時的我。”
“不過,”程桴繼續開口,“我也很喜歡現在的我。”
我喜歡我自己,不管從前、現在、還是未來,我都喜歡。
周濘沒想到程桴會說這樣的話,換做是上一世的十一,或許會妄自菲薄,内心還充滿了對自己的不自信。
看周濘愣住的表情,程桴知道周濘在想什麼,重活一世,攝取了知識,開闊了眼界。她突然明白:隻有學會愛自己,才有能力再去愛别人。
不等程桴開口,周濘挑眉,微笑,是對程桴之前那句“我也很喜歡現在的我”的回應,他緩緩開口,堅定道:“我也很喜歡你。”是那種心生敬佩的喜歡,對朋友的那種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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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巴士到山塢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這次說是一個村子,但現在隻看見一片樹林,荒蕪人煙,隻有孤零零的一個巴士站牌。
随着巴士車子的離開,唯一一點車内的亮光也離程桴她們而去。一時間,周圍一片漆黑。
隻有四周的樹木壓過了黑暗,清晰地展現在他們眼前。這些樹木長得異常猙獰、扭曲,枝幹不以常理生長,有的像兩條粗壯的手臂,高高舉起,向上延伸;有的如同扭曲的利爪;有的又如枯瘦的手臂,無力地低垂。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壓抑至極的靜默,這種靜不是夜晚應有的甯靜,而是一種深沉到骨髓裡的死寂,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屏息。
剛剛的巴士已經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車,周圍也沒有任何能留宿的地方。程桴和周濘隻能硬着頭皮,往樹林裡走,祈禱着能找到山塢村。
他們的腳步聲在這片死寂中顯得額外響亮。
周濘很勇敢地走在了程桴的前面。
如今四周都是扭曲詭異的樹木,風穿過樹木間的縫隙,發出詭谲的嘯聲。
程桴感覺周濘有點奇怪,他雖然在前面走着,但整個人一直在不自主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