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黑,程桴的話在諾大的空間内回響。周圍巨大的空蕩空間,像是有無數雙黑色的眼睛,在橋面上方盤旋。
走了很久,伴着橋上細石淅淅索索往下掉的聲音,終于心驚膽戰地走到了橋的盡頭——另一扇門。
這扇門倒是不重,程桴推開門,門後的場面也呈現在眼前。
門後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空間,唯一的光源是墓壁上一閃一閃發着熒光綠色的石頭。
借着綠色的光,隐隐約約能看見墓壁上的圖案——一個個蛇身人面的東西,像是在運東西般,蛇尾纏着一個個物體,在慢慢移動。
“不是裝飾紋樣,”程桴盯得出神,“是叙事壁畫。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應該是發現了新的古老文明。”
“窸——索——”一開始是微小的聲音,如同下雨的雨聲。
接着是震耳欲聾的墓室震動聲,随着這聲音,每個人腳下的磚塊開始移動起來。有些地方的磚塊直接空了,露出底下無盡的深淵。
“墓門要移動了!”謝郊喻目光一凜,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快速做出判斷,“先走!”
衆人瞬間反應過來,于是所有人都朝着來時的拱門方向拼命原路返回。
程桴進來的時候走在第一個,于是回去的時候理所當然走在了最後。
張義和程桴挨得近,于是他成了倒數第二個。
在所有人都顧着迅速原路返回的時候,張教授卻在跨出青銅拱門的刹那,反手扣住了門環。
生鏽的鉸鍊發出尖銳刺耳的“嘎吱——”聲,拱門轟然閉合,将内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悶響震得程桴耳膜生痛,身後的磚塊開始一個個地往下墜落——
程桴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随時可能被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剛剛關上的門又被突然打開,一道身影如閃電般從門外抓住程桴的手臂,大聲喊道:“抓緊我!”
程桴認出來了,這人是她們隊伍裡新來的實習生,林裡。
林裡身形矯健,帶着程桴往墓穴外奔去。
——
“所以……”程桴在墓穴外面的安全地方,上下打量着剛剛把自己救出來的林裡,“你是警方派來的卧底?”
平常沉默寡言的林裡點頭。
這下輪到程桴沉默寡言了,她頓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我覺得你的天賦不在警隊,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這裡……”
“程桴。”韓煜琛叫了一聲程桴,順手将濕紙巾塞到她手裡。
“所以……”程桴的視線順勢轉移到韓煜琛身上,“上次你說的‘上面下了命令’,上面是指警方?”
張義收錢,以教授的便利,幫外國公司走私文物,以此謀利,并且在知道吳教授要終止挖掘後,幫外國公司殺了吳教授。
當時,按照張義的走私速度,如果韓煜琛不果斷出手投資,這裡出土的文物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張義搬完。所以隻能先用投資的幌子,讓張義知道後面還有利可圖,從而暫時擱置他那瘋狂的走私行徑,為後續的應對争取時間。
——
又一年。
A大的教學樓裡。
謝郊喻作為畢業後留校任職的老師,他站在講台上,目光掃向下面并排坐的學生。
投影屏幕上還印着這節課的标題——《田野考古學基礎》。
“請後排那位穿紀梵希襯衫的同學回答,探方布設的基本原則是什麼?”
程桴低頭憋笑,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眼,坐在自己旁邊、穿着紀梵希襯衫、臉色黑沉的韓煜琛。
今年,程桴重新高考,被A大的考古專業錄取。
韓煜琛因為程桴天天埋頭考古而煩躁,今天好不容易抽空,來學校陪她,就遇見謝郊喻的課。
這謝郊喻一看就是故意的。
偏偏程桴還在自己旁邊偷笑,完全沒有要幫自己解圍的樣子。韓煜琛的臉色着實不太好看。
謝郊喻偏偏沒有要放過韓煜琛的樣子,他的激光筆紅點好巧不巧地落在韓煜琛的喉結上:“同學看上去有點面生啊。”
韓煜琛忍不了了,他忽地從座位上站起身,打算反駁。
課桌下,程桴的鞋悄悄踢了踢他蹭亮的皮鞋。
接着,程桴将自己的筆記本默默推給韓煜琛:[探方要避開現代建築和地下管線……]
韓煜琛像是得逞般,眼裡露出笑意,将程桴給自己的答案一字一句、原封不動地念了出來。
謝郊喻走到程桴和韓煜琛課桌那一排,将筆記本合攏:“程桴同學,幫助男朋友作弊要扣平時分。”
“那沒辦法,”韓煜琛忽然一笑,“畢竟是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