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我覺得我們已經很有誠意了,本來你的鞋子也隻是被吐了口唾沫而已,這不是什麼大事,我老公也好好地跟你商量說要賠錢,是你不依不饒,再者,我覺得我們賠全部的錢都算不錯了!你那鞋子又不是報廢了,不是還能穿嗎?”
旁邊調解的男警察也點點頭,趕緊勸妊嫖:“差不多可以了。”
妊嫖還真就是個死腦筋,别人越是勸她收手,她偏偏就不想收了。
說白了,她真的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若這口氣撒不出去,那她就是得真犟上了。
鞋子自然是小事,也正因為是小事,對方才會這麼有恃無恐,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畢竟又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把這男小孩給送進少管所吧?
不過,就像這個女人所說的一樣,她們願意出全額賠款,不是她們大方,而是她們想盡快息事甯人,說不準查一查,背後真有點東西呢。
玩陰招,妊嫖還是很在行的。
她既要對方賠她鞋子,也要對方進少管所。
就在跟女人拉扯的這個功夫裡——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男人隐形,在很多時候牠們都善于站在道德制高點上,默不作聲看着對方為自己沖鋒陷陣,以謀取最大利益,牠們總在衡量,衡量自己做這件事說這句話能否得到群體認同,得不到則沉默,得到則大肆宣揚,總之,祝融幫她整理了一份資料,匆匆趕來了警局。
當她看完資料後恍然大悟,瞬間明白為什麼覺得男人鼻梁上的眼鏡十分突兀了——牠原來并非生意人,而是一位男老師。
張昱聞就任于海城女子高中,是學校教務處的主任,是一名物理老師,暫時沒查詢到什麼有用的資料。
不過牠的男兒張衛就讀于海城市一中,中考成績并不高,可以說靠着牠的分數是絕對進不了重高的,牠家男兒是以借讀生的身份砸了一大筆擇校費才進去的。
按理來講,張昱聞一個普通主任哪裡來的錢給自家男兒交擇校費,自然是牠的配偶,也就是與她們進行争執的女人金志君家裡所提供的。
可惜,知道這些也沒什麼用,畢竟借讀生在現在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也沒有進行嚴查。
妊嫖歎了口氣。
誰曾想到,懦弱男——也就是剛剛舍身背刺兄弟的男高中生,居然主動向妊嫖提供了一個信息。
“牠在學校作威作福,經常欺負一個學生,我其實也不愛跟牠玩,就是沒辦法。”
妊嫖仔細打量着牠,沒發表任何言論,懦弱男有點拿不準妊嫖的主意,咽了咽口水,繼續往下說。
“我跟你說這個隻是因為我還有點良心,我見不得牠欺負同學。”
妊嫖雙手抱臂:“是嗎?可是在街上看見你們兩個随随便便就能沖陌生人吐痰的樣子,你好像也是欺負同學的其中一員啊?”
懦弱男瞪了她一眼,幾乎要跳起來:“怎麼可能?!我又不是這樣的人,你看我剛剛在街上還幫你攔人呢,就沒讓牠跑掉。”
妊嫖:……
妊嫖也不管對方到底什麼目的了,先問了再說:“所以呢?你那個同學叫什麼名字?能來現場嗎?”
懦弱男嗫嚅半響,牠撓了撓下巴:“她曾經也報過警,估計這裡有過案底的,就是沒有證據,不了了之了。”
妊嫖“啊——”了一聲,“那你讓她來吧。”
懦弱男沒有手機,借用了妊嫖的打了個電話。
居然沒幾分鐘,對方就到了。
不管有沒有用,也能給對方增加點壓力,哪怕拖延一點時間都比什麼也不做來的好。
來者進入警局,她有些膽怯,佯裝自然,目不斜視,不敢與任何一人對視。
懦弱男見到來者,很是興奮,幾乎是立即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花兒。”
“花兒”的視線掃過牠,卻隻是瞥過眼去,經過牠時,如一陣風,懦弱男舉起的手頗為尴尬地感受着風掠過,牠又隻能坐下了。
她來到妊嫖對面時,卻是擡眼凝視着妊嫖的眼睛,很緊張,幾乎盯着不挪開。
“你好。”妊嫖伸出手去,“坐着跟我講講吧。”
妊嫖并未自報姓名,來者松了口氣,與其握了握手,坐下時肩膀好像舒展了一些,但雙腿并攏,身體微微弓着,肢體動作仍然僵硬。
“這裡有我最近幾年收集的證據,上次我報警的時候總說是證據不足,讓我上法院,我家境不好,經不得再報警,也沒錢上法院……”
妊嫖接過她手上拿着的紅色塑料袋。
來者剛剛将它從口袋裡摸出來時,頭是低着的,她幾乎是硬着頭皮将紅色塑料袋遞給了她。
塑料袋延展時哒啦作響,妊嫖打開袋子,發現裡面是一些紙質資料,記錄了事情的全部經過,詳細到每一天的星期幾,全部都是用中性筆手寫出來的,字體方方正正,像印刷體。
除此之外,甚至有一些黑白照片,是她的課桌被破防男掀翻時的畫面,桌肚裡疊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全部傾洩下來,落在地面上。
諸如此類的照片還很多,比如課桌上被踩了腳印,上面留下了用蠟筆寫就的侮辱詞彙。
妊嫖輕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