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恒生哈哈大笑,她拭去眼角的生理性淚水:“神經,那我為什麼不早點動手?非得等到現在?”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等現在?”
錢恒生笑眯眯:“希望你下一句話不是‘你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傷害’,不然我一定會像你一樣,把咖啡全部潑灑到你的身上。”
“那麼就是時機太好了,這次一口氣做完了,也能推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錢恒生瞥過眼去,凝望着車窗外不斷閃爍的霓虹燈,下意識撓了撓鼻頭:“沒事吧你?根本不是我做的,你扣什麼帽子?再者,我當時在你旁邊,我哪裡來的時間去劁我哥?”
“你也是臨時決定的,在換衣間,你就知道季凱已經死了。”
“我哪裡知道?換衣間那麼多,季凱的換衣間都是單獨準備的,我都不知道在哪裡。”
“我聽見了你荷包裡刀柄的聲音。”亢金龍為了套話已經開始編造了。
其實亢金龍也并不确定,不過問一問也不礙事。
她攤開手:“怎麼可能,我根本沒有帶刀。”
甚至在亢金龍的眼前置諾罔聞地翻出口袋兜子,什麼也沒有。
亢金龍:“刀哪裡都能藏,誰知道你是不是藏在我車上了呢?”
她眉頭一跳:“那怎麼可能,我如果真這樣做了,不就太蠢了嗎?”
亢金龍微笑:“那就是藏在衣服裡了。”
錢恒生皺着眉看着她。
她當然可以咬死不承認,但是很可惜,她實在是太需要亢金龍的幫助了。
而且,她相信亢金龍也需要她的幫助。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若不是錢恒生先主動來找她,亢金龍也會在八十大壽裡接近她。
她躊躇着,一雙毫無攻擊性的眼睛晃動着望向亢金龍。
那麼,亢金龍為什麼要點出來?她的目的是什麼?
哦,點出來是為了看她的态度和立場,以及提醒她,自己知道她做了什麼,不要當牆頭草?
……事實上,錢恒生不隻找過亢金龍一個人,她曾經也找過亢百臻。
很可惜,亢百臻模棱兩可地拒絕了,其實并沒有表明拒絕的态度,但是大家都明白,這是做人留一線的道理,沒有明确支持,那就是與拒絕無異。
她将咖啡一推:“我可沒有你的把柄,這叫哪門子合作對象?”
“這不是很好嗎?我給你提供幫助,你也給我提供幫助,哪天你強大了,這麼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麼,你二哥自己就會為了讨一杯羹而和解的,到時候都說是自家矛盾,誰能把你怎麼樣呢?”
末了之後,又添上一句:“我很愛看你扇男,隻是很可惜,舞廳太暗了,沒有看到過程。”
錢恒生被亢金龍這句驚雷給定住了,此刻竟然隻能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
亢金龍揮手向她告别:“我走了。”
錢恒生這才着急忙慌趕起身:“不是,你把我一人抛在這裡啊?”
亢金龍回過頭:“你沒有腳嗎?為什麼要默認别人是抛下你。”
錢恒生必須再次感謝自己穿的是運動服,她無語地笑起來,多年裡靠着鏡子練習出來的笑容此刻也無比自然:“好的,我知道了。”
亢金龍走後,錢恒生看着這家連鎖咖啡廳,又看向馬路外早已消失不見的亢金龍,嗤笑:“嗨,把我送到了自家店裡了,在她面前真是裝也沒用。”
錢恒生本來以為她會把自己帶到亢金龍家裡呢,失算了,結果并沒有,還被反将了一軍。
這家咖啡店,正是錢恒生讨好姥,讨好媽,讨好爸,讨好爺,讨好哥,總之就是讨好全家上下,然後從指縫裡漏出來的一小點米粒而已。
她進入後廚,店員正在準備打烊,她也沒去幫忙,就等店員打烊離開後,再進行下一步動作。
随後,她脫下運動服,裡面套着一件戶外裝備的腰帶,刀上的血迹已經凝固,她用冷水洗去血迹,又将其放入滾燙的熱鍋裡,看着無數冒泡的水翻湧着吞噬漩渦,仿佛也要将過往的一切全部吃幹抹淨。
她倚靠在台面邊沿,回頭凝視着沸騰的水,腦海裡止不住地回憶起剛才的瘋狂舉止,想起自家好二哥被臨終扇死前的呼吸急促、狼狽舉止,就忍不住冷笑出聲。
在黑暗裡,她褪去了所有的僞裝,眼睛不再如往日一樣靈活地眨動,而是死氣沉沉地盯着鍋爐不放。
“這個亢金龍,真是有意思,雖然出現得晚了點,但沒關系,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