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裕,你醒了!”簡陋的卧房裡,傳來婦人驚喜的聲音。
計可谌恍惚中聽到有人快步走過來,随即,他的額頭上貼上了一隻粗糙的手。他戒備地睜開眼,先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青色的帳子,半舊的書櫃,以及站在床邊,高興地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的婦人,怔了一下,随即眼裡劃過了然的神色。
“阿裕,喝點水吧,來,娘扶你起來。”張素梅見兒子醒了,趕緊要扶他起來。
計可谌條件反射地避開了她的手,他一向不習慣有人離他這麼近。
“怎麼了,可是身上還有哪裡不服?”張素梅緊張地問,江裕昨天從縣裡回來說了句過了便暈倒了,她着急地出去請了村裡的張大夫來看,張大夫看完,說他沒事,隻是江裕自幼體弱,考完縣試一時耗了心力,休息一下就是了。可張素梅還是生怕兒子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娘,隻是還有些頭暈,再睡一會兒就好了。”計可谌自己使力起來,靠在床頭,接過張素梅手裡的碗喝了水。
“好好好,那你再睡一會兒,娘出去做飯。”張素梅昨晚擔心地一夜沒有睡好,每隔一會兒便要過來看看,剛才也是,幸好在門口她就瞧見兒子睫毛顫動,似是醒了。
張素梅給江裕掖好被子,将水碗拿起來,張了張嘴,看江裕已經閉上了眼睛,想了想,還是先算了,等阿裕好些再說吧。
張素梅走後,計可谌便睜開了眼睛,在心裡默念:“書寒。”
“尊上。”在計可谌的識海裡,一個一身黑衣,面容俊秀的男子現身,下跪。
“期期的魂魄便是來了這裡嗎?”
“正是,尊上,夫人的靈魂被送到三千世界溫養,在這方世界中,正是清河鎮百裡繡坊徐掌櫃的女兒,徐箬,”書寒心知尊上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夫人的下落,因此直接挑明了告訴他。接着又詢問道“這具身體與尊上較為契合。尊上現在方便接受原主的記憶嗎?”
“嗯。”計可谌應允,閉上眼睛,眼前閃過原主江裕的一生。
江裕出生在大淩朝的一個北方的小村落裡,原本他家的條件也算可以,他父親江海是十裡八鄉有名的手藝人,做木匠很有一手。
可惜,在他三歲時,父親便意外去世了。從此,母親被人罵克夫,他被人說克父,總之,人人都說他們不詳,祖母周氏更是以此為借口要趕他們出村,多虧族長仁善,才讓他們在村裡勉強有一席之地。
為母則強,為了能在村裡生活下去,母親張素梅逐漸變得強勢起來。張素梅會一些簡單的刺繡,她在鎮上的百裡繡坊找了一份活計,靠着刺繡維持母子二人的生計,并送兒子讀了書。江裕知道母親的不易,自幼十分刻苦勤勉,因此他的學問一直很好,隻是可惜,他身體不太好。
在原主那一世,江裕過了之後的府試,考取了童生,原本早就分家的祖母見江裕頗有前途,就帶着兒孫找上門來要江裕撫養,不然便是不孝,江裕自然不肯,可張素梅怕影響江裕的前程,隻好奉養他們,可是這種事情,一旦開始,隻會使他們的欲望逐漸膨脹。在江裕考上秀才之後,他們變本加厲,隻是張素梅繡花掙得那點錢,維持他們母子的生計和江裕讀書的費用本就勉勉強強,他們實在無力維持江家衆人的索要,江裕原本就身體不好,深感愧對母親,之後大病一場,抑郁而終。
江裕死後,張素梅大受打擊,纏綿病榻,沒多久就去了。江家衆人拿到了他們的房子和地。最後,他們享受着江裕母子二人留下的房子和土地,還要編出張素梅命硬,克死了丈夫和兒子,最後自己愧疚而死的謊言。
江裕心有不甘,一直不願投胎,最後遇上了書寒。
“尊上,咱們借了江裕的身體,便要為他實現一個心願。”
“他有什麼心願?”計可谌問道。
“江裕想要讓母親安享晚年,以及不要滿足江家衆人的貪欲。”
“嗯,本座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