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梅早上起來就去屠戶那兒割肉,選了塊肥瘦相宜的,準備下午包餃子。
春日裡正是吃荠菜餃子的好時候,所以早上吃罷飯收拾完以後,她就拎了個筐出去摘些荠菜還有旁的野菜,他們家後邊的山上就有不少。
江裕在家裡也沒有閑着,他在家裡劈柴,這些活兒從前張素梅是不讓他做的,不過江裕後來大了,就堅持要做,雖然身體弱一些,也就是做得少一些,慢一些,也不至于不能做。
半上午的時候,張素梅回來了,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怎麼了,娘?你碰見誰了?”江裕把劈完的柴籠一下,問道。
“還不是你祖母她們,她跟你伯娘也在山上摘野菜,兩家這麼多年不說話了,我也懶得理她們,她們倒來找我的晦氣,呸,她們算你什麼祖母伯娘。”張素梅越說越氣,兩家撕破臉,是村裡人都知道的,江老太太周氏不講理,還愛占個便宜,誰要是去跟她理論,年輕的時候她哭别人欺負她孤兒寡母,年紀大了,就說别人欺負她老太婆,總之,永遠都是她占理,村裡大都知道她為人,都不愛搭理她。還有她大兒媳婦趙氏,是江海大哥江河的媳婦兒,慣常是個愛躲在背後算計人的,當初分家的時候,她趁勢也分了家占了便宜,卻在周氏面前上眼藥,把錯都推到江海和張素梅身上。今天也是,在山上摘野菜的也不止她們幾個,張素梅瞧見她們就去了另一邊,她們偏偏來張素梅面前惡心她,說江裕這麼大了,就他那個藥罐子,還不攢錢給他買個媳婦兒,讓他讀書不是浪費嗎。
江裕就是張素梅的逆鱗,誰都不能說,當時就跟她們吵起來了,她也沒客氣,直接就罵:“要是不會說話就閉上你們的嘴。”
“哎,你這人說話怎麼這樣,我們也是作為長輩關心他呀。”趙氏裝模這樣。
“我呸,你們算哪門子的長輩,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張素梅在江裕面前溫柔,在江家這群不要臉的人那兒,就完全不想給他們臉了。
要不是旁邊有人拉着,她們幾個沒準兒要動手,即便這樣,還是把張素梅氣得不輕。
“娘,他們那家子,就是個不講道理的,你别把她們說的話放在心裡,要是氣着自個兒不上算。”江裕一聽張素梅說的話,就知道了,多半是江家那些人又作什麼妖了。
“你不知道她們說什麼難聽的,算了算了,懶得跟她們計較。”張素梅轉念一想,怕江裕知道她們說的話之後傷心,就不再跟他抱怨了。
江裕給張素梅倒了碗水,壓壓火氣,張素梅不願多說,他也沒有問,心裡也知道大約是跟他有關系。這周氏,看來是挺閑啊,還是得給她找點事兒做,江家大房和三房那些人,真的就對周氏毫無芥蒂嗎?周氏這麼一個控制欲強的婆婆,跟她的兒媳婦們就真的沒有矛盾嗎?恐怕都隻是面上勉強維持關系吧,也就是在面對共同的敵人,比如張素梅時,才會表現得這麼沆瀣一氣吧。
分家之後,周氏跟着大兒子江河過,周氏照外人來說,那不算什麼好人,可她實在是很會教兒子,她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江河,老二就是江裕他爹江海,還有個三兒子,江湖,她打小就教育這三個兒子,她當娘的辛苦,好不容易才将他們三個養大,所以他們一定要孝順,隻有她這個娘跟他們才是最親的,要什麼都聽她的。不得不說,她挺成功的,在她日複一日的洗腦下,她幾個兒子都挺聽話,江海是大了之後,去外頭學做木匠,見過一些世面,他還是很孝順,但是他知道有些話不能聽,堅持要娶張素梅,是他第一次反抗周氏,周氏自然恨毒了張素梅,在她看來,就是因為張素梅,她乖巧聽話的兒子才變了,所以他們婚後,她才處處看張素梅不順眼,什麼都要她幹,還動辄打罵,江海越是向着張素梅,周氏就鬧騰得越厲害,之後張素梅懷孕,别人家的媳婦懷孕了,不說當成寶貝供着,起碼不能幹那麼多活兒啊,可周氏偏不,她就是要教訓張素梅,張素梅後來差點流産,江海才徹底硬下心腸,堅決要分家。
江家的新房和二十畝地還有家裡的存款進項基本都是江海掙下的家業,可分家的時候,除了四畝薄田以及幾間破破爛爛的老屋,江海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袋糧食,一床被子都沒有,就連那幾畝薄田還是江二爺爺為他争取到的。
過了這麼多年的日子,趙氏已經徹底對江河這個什麼都聽周氏的丈夫絕望了,她現在全都是替她兩個兒子還有女兒梅花打算。
沒過兩天,村裡就傳出來,周氏要把江家大房的孫女兒梅花嫁給鎮上的老爺做妾,趙氏不肯,回去找了娘家人,直接在江家大房鬧開了。
“周氏可真夠狠心的,江家大房就那麼一個女兒,她也就梅花跟三房的杏花這兩個孫女兒吧,她家又不是窮得吃不上飯,竟然逼着孫女兒嫁給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還是做妾。”一個在湖邊的大石頭那兒洗衣服的婦人,這婦人大家都喚一聲琴嬸兒,跟旁邊的春嬸兒議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