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等靈韻天賦極為特殊,并非輕易便能剝離,而是要在女童尚且沒有覺醒前,布下合适的邪法陣,引導她靈魂出竅、靈脈剝離,然後以自身功法強行吞噬同化其天賦。
而這一切,需要一個“契機”。
于是,邪修開始暗中布局:
他故意動了手腳,引得城中異象逐漸加劇,又散布謠言,說“城中邪祟未盡,需更重的祭祀供養”,接着,他有意無意在城主夫婦耳邊提起“以命獻祭方可鎮壓邪祟,保全城中百姓”之說,潛移默化地動搖他們的心志。
而那懵懂的小女童,仍然每日在院中捏着自己的泥人,哼着童謠,宛如溫馴無防備的小鹿,對暗中那道不懷好意的窺伺目光毫無察覺。
在厲無渡三人眼中,随着畫面流轉,宅院的陽光也仿佛漸漸被陰影吞噬,一種深深的不祥感,緩緩攀上了這片溫暖純淨的世界。
——真正的災厄,即将降臨在這一家四口身上。
随着城主和夫人臉上的憂慮和不安愈演愈烈,邪修覺得火候到了,于是他故意在一次“占蔔”中提出:“這邪祟盤踞太深,必須以極陰之命作引,方能徹底鎮壓。”
言下之意,便是要獻祭。
而他提出的“極陰之命”,便是城主年幼的女兒。
城主與夫人聽聞之下,臉色大變,自然震怒抗拒,不肯答應,城主夫人甚至因此要把“大師”請出家門。
可架不住邪修手段了得,他加劇城中異象的同時,又役使伥鬼擄走城中百姓,然後添油加醋散布“城中有邪祟,隻有用城主幼女這極陰之命獻祭才能鎮壓”的消息。
滿城百姓惶然不可終日,風聲鶴唳的日子裡,恐懼在人心中迅速滋長成了烈焰。
“那邪祟本是沖着城主府來的。”
“唯有以極陰之命祭天,才能平息禍端。”
“那極陰之命,正是城主幼女!”
邪修的謊言成了百姓們堅信不疑的真理,哀怨與驚惶在街巷間沉澱,直至又有人失蹤,全城人的情緒終于徹底被引爆。
依舊是那方熟悉的院落,四周卻傳來喧嚣。
城主伫立于門前,緊皺眉頭,面色鐵青。
少年持着長劍守在院中,背後房門緊閉,裡頭穿出城主夫人不安的哭聲,以及女孩兒不解的詢問:
“阿娘,外面怎麼了?”
城主夫人還未回答,外面便傳來愈發清晰的喊叫聲:
“開門!交出那女娃!”
“若她不死,我們都得陪葬!”
“城主不能徇私啊——!”
……
怒喊與哭訴雜糅在一起,分明是人,卻像一群被逼瘋的獸,聲浪高漲,甚至有人已将火把砸上了外牆。
這本是守護百姓的府邸,此刻卻成了百姓口中“禍根”的藏身處。
城主夫人似乎捂住了女童的耳朵,顫抖着哽咽道:“囡囡不怕,你爹會處理的……”
院中少年咬牙握緊了長劍,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大家聽我說!”
城主在門外努力安撫着百姓:
“我知你們懼怕邪祟,我也怕,也想早日除去它還全城安甯,可,可我家小女,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他話音回蕩,門外怒聲一滞。
“我懇求大家……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能找到替代之法,不必動她性命!”
可人群并不買賬,衆聲回應開鍋似地響起:
“你還有時間?!”
“人已經死了十幾個了!”
“你說再等等,可我們哪能再等?!我們家裡還有老有小——”
“是啊!那女娃就是極陰命格,大師都說了,她不死,我們都得死!”
人聲翻湧如浪,一波接一波拍擊着這座宅院的圍牆。有人開始砸門,有人扔石投瓦,還有人點燃火把,往院牆裡扔。
城主雖守在門口,但終究抵不過衆人之力,被連人帶門砸開,堂堂守護一城的武将,竟被自己一直以來護着的百姓們打得口吐鮮血。
院中的少年持劍沖了上去,一手指向破門而入的人群,一手扶起父親,兩人向後退居屋門前,守着裡頭的母女二人。
屋内,女童依舊不明所以地靠在母親懷裡,隻覺“外面更吵了”,她嗫嚅問道:
“阿娘……是不是大家不喜歡囡囡了?”